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冰冷感覺升到了克萊夫伯爵心頭,他曾經想過亞雷的迅速崛起會對黑龍家族和自己的威嚴造成衝擊,但卻沒想到居然是如此的巨大。
先是自己堅實的盟友範迪塞爾親王逐漸疏遠,後來就連家主黑龍伯爵都開始偏向於對方,緊接著便是掌控灄口北郡重權的切克利侯爵,到現在就連那些曾經仰己鼻息的貴族領主都開始反對自己了,即便他心中早已經有所覺悟,但是現在心裏依然充滿了惱怒、憤懣和失望,這些激烈的情緒甚至壓抑不住的從他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來,形成了令人不敢逼視的銳利目光。
無論是建議突圍的還是要求固守的,凡是被他的目光所注視的人都感到了陣陣不安的戰栗,會場上的喧囂聲漸漸平息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滿場的沉寂。
“諸位大人!”戴莫子爵的聲音再次打破了寂靜,簡單的四個字裏包含著異樣的味道,他本以為這些貴族領主中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撤離,然而要求堅守的人數竟然遠遠超過了他的估計,這不禁讓人產生種可笑的感覺:“虢王要塞是王國三郡的關卡要道,其戰略地位不言而喻,我想紫金花公爵的獅鷲騎士早已經將求援信息傳遞了出去,恐怕斷矛城百萬大軍早已開拔了。”
“戴莫子爵閣下,那您的意思是說我們應該在這裏依命堅守嘍?”麵色陰鶩的克萊夫伯爵狠狠的等著對方,像是要將其生吞活剝似的,譏諷的笑容宛如無法剝離的麵具般掛在他的臉上:“可是我們能抵擋加裏曼丹王國的猛攻多久呢?兩天?三天?還是半天?那些靠農夫和冒險者臨時組成的隊伍,他們能在看到敵人時站穩腳跟麼?”
“當然不是堅守!恰恰相反,我的提議是盡快突圍!”戴莫子爵聽到對方話,直接反對的搖了搖頭,同時也將自己剛才的所有建議都否定了。
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下,他再次表情嚴肅的說道:“正如大家所擔憂那樣,王國聯軍在兩次戰鬥中損失慘重,現在我們沒有堅守下去所必須的物資儲備,糧食、水源、戰備都極為緊缺。士兵們還能忍饑挨餓的堅持幾天時間,但是戰馬卻沒有這個能力,恐怕用不了三四天的時間,我們就需要徒步去突破敵軍的營地了。”
“戴莫子爵說得對,我們必須盡早突圍出去!”那些原本支持克萊夫伯爵的貴族領主讚同的大喊起來,讓對方原本就陰沉的麵孔更加黝黑了。
然而這個提議的響應者依然寥寥無幾,更多的人都選擇了中立的沉默,他們既沒有表示讚同也沒有表示反對,而是彼此交換著不安的眼神,或者是蹙緊眉頭看著眼前的地圖,大家都在思考著,這個轉了性子的縮頭烏龜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坐在戴莫子爵對麵本克羅夫特子爵憤然起身,目光惡狠狠的盯著對方,好像是在看著生死仇敵似的,這位以重傷借口沒去參加軍事會議的領主,渾身上下都沒有看到什麼傷痕:“戴莫子爵,這個建議辜負了王國子民對你的信任,倘若國王陛下追究起來,你擔得起王國聯軍損失慘重,虢王要塞得而複失的責任嗎?”
戴莫子爵聞言臉上沒有絲毫的懼色,目光炯炯的回視對方:“或許我的建議有所疏漏,但我知道什麼是徒勞無功,況且陛下未必會堅守待援,王國聯軍並發蘭河郡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拖延對方進攻的步伐,等待坦丁堡王國和野蠻人部族的援軍,而現如今我們的主要目的已經達到,甚至是非常的完美,沒必要再做出無所謂的犧牲。”
這句話倒是得到了在場大多數人的讚同,那些領主貴族互相交流了片刻,最後回應說:“沒錯!聯軍拖延時間的任務已經完成的夠好了,現在坦丁堡王國的援軍應該已經抵達灄口北郡。”
“是的!兩國聯軍已經全部開拔,我們收複失地是早晚的事情,因此我才會提議大家突圍。”戴莫子爵語調沉重的再次說道:“我們的確該為那些在守土衛疆道路上犧牲的將士們表示哀悼,但是我們更要為還活著的人考慮,全力突圍出去,然後整軍再戰,這是到現在為止我所能想到的最佳選擇,想必以國王陛下和紫金花領主的精明,這也是他們的意思。”
“國王陛下的意思?這怎麼可能?以凱撒王的驕傲和自大會選擇狼狽的逃走嗎?您不是在開玩笑吧?”本克羅夫特子爵難以置信的問道:“現在王國能夠抽調的全部力量已經集中在了國王陛下手上,他怎麼會甘心退讓?凱撒王可是一直想著再次立下五十八年前的不世功勳啊!”
“獅子的後退並不是懦弱,而是為了再次發起猛撲,國王陛下不會不明白的,而且即使是我們全部戰死在這裏,這座城市真的能夠保住嗎?”戴莫子爵細致的打量著麵前的地圖,代表先鋒部隊的箭頭已經深深紮入三郡腹地。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歎息著說道:“陛下的進攻太過順利了,沒有受到敵人的任何阻攔,這樣的順利往往意味著陰謀,他不可能沒有意識到這點,現在看來是加裏曼丹王國有意誘使我們深入這裏,然後再合而圍殲,如果繼續堅守下去的話,恐怕等來的會是更多的敵人。”
陰謀?戴莫子爵的分析讓人不寒而栗,於是寂靜再次籠罩了整個會場,隻能聽到夜風呼嘯的颼颼聲和火把燃燒的劈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