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淏此刻也在吃飯,不過滿桌的珍饈佳肴在他的嘴裏卻是味同嚼蠟。因周家宴請的不是旁人而是他的殺母仇人胡荃。
周家父子回京以後,胡荃曾來過一次,但那時周一淏還不知道母親的死與他密切相關。現在知道了,讓他裝作一無所知地與仇人把酒言歡,他確實難以做到。
胡荃則是有備而來,他從手下人那裏知道,周一淏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所以過來探查一下他的下一步會怎麼做,周淩峰是否知情。
胡荃來到周家,發現周淩峰一如往昔的熱情,就明白周一淏並沒有告訴他韓雪蓮的死因。於是跟著周淩峰進了客廳,他直接開口問道:“一淏呢,我這個舅舅來了,怎麼也不出來啊。”周淩峰笑著說:“這孩子啊,估計是在我母親那裏呢。”
“那我先去內院給周伯母拜個年。妹夫,你先招呼其他客人吧。”胡奎看到外麵又進來一幫拜年的人。
內院是女眷的居所,除了自家人,外姓的男子是不能進的。但胡奎是胡豔茹的兄長,周家的親家舅舅,所以也算半個家人。加上過年,大家避諱也少了一些。
胡荃來到周老夫人院子裏,等著下人去通報。四下掃了一眼,見前麵一排青磚紅瓦房,屋頂的前角上擺著麒麟的雕像。鏤空雕花的棱窗。四周兩米高的白牆,上麵覆著黑瓦,牆頭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狀。他的眼神裏露出了不屑,心裏想:周家曆代英烈,官拜一品將軍,這住的地方也不過如此。
祝婆子從屋子裏出來:“親家舅爺,久等了。老夫人請您進去。”胡荃跟著祝婆子進到房裏,最先留意的是周一淏所在的位置。
他看到周一淏正坐在下座喝茶,用茶杯蓋輕撥了一下浮在上麵的茶葉,吹了吹,淺抿了一口。
周老夫人坐在上座懷裏抱著粉雕玉琢的周清荷逗弄。
祝婆子上前回報:“老夫人,親家舅爺請進來了。”
周老夫人把孩子交給一旁的奶娘,對著胡荃說:“賢侄來了。”胡荃對著周老夫人行禮:“侄兒拜見周伯母,祝伯母新年吉祥,福壽安康。”一邊對著周老夫人行禮,一邊用眼角瞄著周一淏的一舉一動。
周老夫人馬上說:“賢侄免禮了。快上茶。”
周一淏起身朝胡荃見禮:“淏兒,見過胡大人。”他剛剛還在猶豫不決,不過想著沒有捅破窗戶紙,還是要把戲做到位才好。
“哎,怎麼跟我叫大人呢?應該叫舅舅才對啊。”胡荃沒有想到周一淏竟然能忍住,主動打招呼。故意在他的忍受力上加碼,為難他。心說:看你小子能忍到幾時。
“是啊,淏兒,應該叫舅舅才對。”周老夫人怕胡荃挑理,幫腔道。
周一淏深吸一口氣,在心底下了好大的決心,剛要說話。周清荷像感應到了他的情緒,哇哇大哭起來。
眾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她吸引了過去。周老夫人心疼地說:“哎呦,小寶貝這是怎麼了?”
奶娘看了看說:“二小姐這是要睡覺了。奴婢帶下去了。”
周老夫人擺擺手:“去吧去吧。”轉回頭看著胡荃說道:“不好意思啊,賢侄怠慢你了。”
胡荃說道:“老夫人這麼說您可就見外了,那也是我的外甥女啊。”
“對對對,一家人。你快坐下喝口茶。”周老夫人笑著說。
胡荃坐到了周一淏的對麵,拿著手裏的茶杯,對著周一淏舉了一下。周一淏也回了一下。
周老夫人跟胡荃聊了點家常事,胡豔茹就進來了,她看胡荃高興地說:“哥哥,你來了?”胡荃說:“剛到,你忙完了?”胡豔茹說:“剛送走幾個官眷,聽說你來了,就過來了。”
“去命廚房備上點好酒好菜。”周老夫人對著祝婆子吩咐。祝婆子領命出去了。
等周淩峰送走了前麵的人也來到了周老夫人的屋子裏與胡荃聊天。周一淏坐在一旁看著,靜靜地聽著,一句話都沒有說。胡荃的眼角時不時地掃一下。
他對著周淩峰說道:“妹夫好福氣,有淏兒這樣的孩子,年紀輕輕就封了將軍,以後前途無量啊。”
周淩峰謙虛地說:“大舅哥快別誇他了,他能有今天全是皇上的恩典。”
“皇上的恩典也不是誰想得就能得的。還是得他有本事才行啊。”
此刻,祝婆子來回報:“老夫人,酒菜準備好了。”周老夫人說:“走,咱們邊吃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