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我人小,可是靈活,爬樹可快了!不過,我媽說,摔下來也很快……”提起媽媽,她浮起笑容,也為童年的自己而自嘲。
他唯恐她因此而難過,想帶她離開,“走吧,不是說還要去河邊劃船嗎?”
“不,讓我再待會兒,我想再待會兒。”她站在如今已是別人家的院外,浮動著夢幻般的微笑,“二哥,我不難過,你別瞎擔心了,回憶,盡管會傷感,可是,更多的,卻是溫暖的一件事。”
說完,她又指著另一處,“看那裏,以前是一個小池塘的,我爸親手挖的,種了荷花,我出生的那年,院裏的荷花持續開到了十月,我爸就給我起名叫封荷了……”
想起蕭伊庭還不知道這個名字,便補充道,“我以前叫封荷,去北京的時候改名叫葉清禾了。”
蕭伊庭看著她所指那處,早已經不是荷塘,已經被填平,停著車……
“可惜了。”他道。這樣的意境,這般有紀念意義的地方,竟然變成了停車場……
“沒什麼,荷花沒了,記憶還在啊,那誰也奪不去!知道嗎?我還下池塘去挖過蓮藕呢,結果陷在泥濘裏出不來,被我爸拔蘿卜似的給拔出來的……”
說起這些的時候,她笑語盈盈的,仿佛又看見了那個曾經的自己。
隻是,看在他眼裏,心中某處卻隱隱作痛,不禁握住了她的手,“妹妹……”
“嗯?”她抬頭來看他,眸子裏倒映著藍天白雲,純澈見底。
他不知道說什麼,他希望他有能力能讓她再回到從前的自己,那個和他一樣調皮過的自己,太堅強隱忍的女孩,更容易讓人疼……
“妹妹……”他牽著她的手,另一隻輕撫她的發,“這些話你都沒對我說過,這太不公平,以後要什麼都告訴我!我在你麵前可是什麼秘密都沒有的!”
她笑了笑,確實,他也太透明了些,追過那些女孩,曾有過的劣跡斑斑,她都了如指掌,甚至連遺精這種事,她也親眼見證……
“妹妹……我會好好照顧你,你以後要快快樂樂的……”他說,握著她的手,又緊了幾分。
那天,他陪著她,像兩個傻瓜一樣在別人院子外一直坐到快天黑,聽她說著她過去的故事。
他為她而心疼的同時,也終於感歎,他一點一點地可以朝著最隱秘的她接近。
一切,都是最美好的開始。
他相信。
她曾經缺失的,他會努力地填充;他曾錯過的,他會努力去彌補;她放不下的,那是他該去完成的責任。
而他要照顧她,則是他一生最重要的責任。
晚上,乘了船,就臨岸找了個裝修古樸的小店兒,兩人還是挑了臨窗的座位,吹著河風,聽著不知從哪裏傳來的錚曲,窗外夜來香開了一叢又一叢。
點了家鄉的菜肴點心,他興致高漲,還要了當地人自家釀的米酒,眯著眼睛跟她求情,“就喝一點點。”
如今都已成人,她何時還那麼苛刻了?
隻莞爾,允了。
清風白月,美酒伊人。如此良辰,若不是蕭伊庭手機響,他們可真不想這麼早回酒店去,偶爾隨性,伴明月一宿也未嚐不是快事,無論身置何處,有對方在眼前就已足夠。
隻是,這個事業在不斷衝刺的人周末出來也帶了電腦,一個電話打來,大約是手中的案子有了新進展。
電話是他助理打來的,接完電話,他繼續坐著那兒,無動於衷的樣子。還是她主動提出來,“我們該回酒店去了,不早了。”
他才戀戀不舍地買了單,然後說,“這邊真是舒服,妹妹,等我們老了,搬回這邊來度晚年好嗎?”
兩人正好攜手邁出店門,裹著水汽的江南河風迎麵而來,夾著不知從哪裏沾惹來的各種清香,包含著潮濕和暖意,全身的皮膚都在這樣的風裏浸潤了。
“好。”她輕輕地說,點頭。
回到酒店,他先給她噴了藥,然後打開電腦,一心投入了工作。
她一直就是個安靜的人,絕不會鬧他,拿了一本書,靠在床頭看,看累了的時候,頭一歪就睡著了。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幾天這樣,如此容易睡著。
工作中的他,想起她的時候回頭一看,正好看見已經入夢的她,一本書蓋在臉上,睡得安詳。
不禁一笑,走過去給她把書拿了下來,凝視她的睡顏,忍不住低頭在她唇上輕輕一啄,而後才返回去,繼續工作,繼續思考。
葉清禾感覺到身邊有人貼近並且摟住了她的時候,迷迷糊糊睜眼,酒店窗外已有微亮的光透過薄薄的窗簾滲進來了,他這是工作了一整晚嗎?
陪著他又睡了會,天大亮的時候起了床,小心翼翼地沒有吵醒他。
其實,她今天原本打算叫他一起去外公外婆墳上拜祭的。外公去世得早,那時候的條件也就是隨便找個地方安葬了,後來外婆去世,遵照外婆臨終的遺言,才遷了墓,將兩人葬在一起,離父母的墓地有較遠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