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漁晚走到床邊,輕輕地喚了一聲,“清禾。”
病床上的人眼皮顫了顫,卻沒有睜開,白皙的臉上一道刀傷,疤痕明顯。
薑漁晚伸出手去,在她疤痕處輕輕撫摸,“清禾,等以後好些了,再把這疤痕給整掉吧……”她聲音柔軟,似乎對這個人充滿疼惜。
葉清禾還是沒有說話,眼皮仍然垂著。
“怎麼還是這樣啊?”她轉過臉來,問兩個保姆。
老保姆說,“一直都這樣呢……”
薑漁晚立即起身了,前往醫生辦公室。
“您好,我是單人病房裏病人葉清禾的媽媽。”她找到主治醫生。
“您好,我記得。”主治醫生請她坐下。
“我女兒在這住了這麼久,怎麼沒一點變化?我上次來是這個樣子,現在還是這樣!”薑漁晚問道,這個醫生是大嫂的熟人,清禾在這裏的時候,大嫂比她看得時間還多。
“您別急。”主治醫生寬慰她,“她的情況不一樣,之前受了那麼多外傷,骨折還動了手術,這些全都加重了她的病情,她這病,最忌諱的就是這些!前幾個月好不容易才把外傷全部恢複,可是,這病的恢複可就慢了。”
“可是……這都多久了啊?大半年的,再熬下去都快過年了!還不見有好轉!”薑漁晚卻是真心著急的,說著話語氣極不客氣。
主治醫生麵露難色,“我們已經盡力在治了……”
“不行!你們這盡力治我看隻能將病情繼續惡化!我要轉院!我要帶她回北京去治!”薑漁晚急道。
主治醫生便道,“北京的技術設備的確比我們好些,如果您要堅持,那就帶去北京吧。”
“可是你們這樣……”她終究是不想帶葉清禾回北京的,“你們這樣,我怎麼感覺她在一天一天等日子啊?就等著最後一天似的!醫生,不是我不信任你,你總得讓我看到效果啊!這和等死有什麼區別?”
醫生耐著性子給她解釋,做了好些工作不湊效,最後讚成她轉院去北京。
薑漁晚從醫生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心情極為矛盾,在外麵思考了好久才進病房。
慢慢走到葉清禾身邊坐下,輕輕叫了她一聲,“清禾……”
葉清禾唇動了動。
“清禾……”她臉上表情極其複雜,最後痛下決心一般,“清禾,我帶你回北京去,咱們回北京去治啊!”
兩滴淚,從葉清禾眼瞼內滾了出來。
她張了張唇,按她的口型,應該是叫一聲“媽媽”……
“嗯!清禾,媽媽帶你回北京去,不過,可以聽媽媽說幾句話嗎?”她溫柔地撫著葉清禾的頭發。
葉清禾沒有表情,可是心頭卻微微一震,再度沉落下去……
“清禾……哎……我也不知該從何說起……”薑漁晚想了想,“就從你進蕭家說起吧,咱娘倆今兒好好談一談,把話都說開了。說實話,你蕭伯伯,不,你就叫爸爸吧,怎麼說也養了你那麼多年,的確是把你當女兒來養的。當初你爸爸要把你帶回來,跟我商量的時候我就不太想同意,因為你母親是你爸年輕時的夢中情人,我心裏有疙瘩,但是,我也知道你爸爸這個人講義氣,既然說了要帶,必定是會帶你回來的,來就來吧,可我不喜歡。
我最怕的就是你和伊庭好上,可你們還是好上了,打心眼裏說,我不希望你成為我的兒媳婦,原因有許多,你母親和伊庭爸爸的糾葛,你孤兒的身份,還有你過於內向的性格,都是我不喜的,但是我不喜歡有什麼用呢?伊庭他們父子倆都把你當寶貝,我隻好接受你。清禾啊,雖然我曾經冤枉過你,也在你身上挑刺,但是那時候我是真的打算接受你的,希望你和伊庭好好過日子,早點生個孩子,如果不發生以後的事,就真的這樣了……
後來外公外婆她們怎麼樣,我就不說了,隻說說伊庭現在的情況。他離開了你,很不好,傷心欲絕,每天死氣沉沉,我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兒子,可見你的離去對他有多大影響,我這個當媽的,看在眼裏痛在心裏啊!”
葉清禾不說話,隻有眼淚,無聲地流淌……
“清禾,你們一塊長大,感情有多深,我知道,你們在一起,不僅僅有愛情,還有親情,十三年啊,不是每一對夫妻都有這樣幸運,一同成長,一同走進彼此的人生。站在客觀的角度,我能看明白,你對伊庭來說,不僅僅是愛人,還是朋友,是姐姐,還是老師,原本,你們這樣的感情就該是最深厚,最穩定的,即使後來發生這麼多事,如果你是一個健康的人,我也不會再反對你們在一起,因為我了解你們,你能帶給伊庭最大的幸福,這點,我絕對相信。我可以不再計較那些過去,包括我們兩家的恩怨,我原有的那些心結,甚至你臉上這道疤,我都可以不在乎了,哪怕你不能生孩子都無所謂,蕭家子嗣這麼多,也不僅靠伊庭傳宗接代,隻要你和伊庭幸福地生活就行,畢竟,伊庭如此在乎你啊,我是他媽媽,我也希望他開心……可是,也正是因為感情如此深厚,伊庭失去你的痛才更加深啊!清禾,你那麼聰明的,你異地而處想想,如果是你,能承受得了這樣的痛嗎?我是真真切切看在眼裏的,伊庭……簡直就像行屍走肉一樣生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