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睡與被揍(1 / 1)

“咳咳咳……”好大一股怪味兒!扈小月一踏進那件破屋子,頓時湧起一陣惡心。

屋子裏隻有一張草榻,草榻上鋪著厚厚的幹草,一位麵黃肌肉,形容枯槁的鶴發老人躺在草榻上一動不動,身上的被子發黃又發灰,扈小月隔著老遠都能感覺到窒息,一種叫做油盡燈枯的感覺正在迫近。而麵對死亡,老人緊閉雙眼,一聲不吭。這是人對生命最大的敬畏。

前世她沒有爸爸,媽媽騙她說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她漸漸長大,知道那個地方,是有去無回的。人有時候對現實表現出的一點妥協,是用情太深,而她對爸爸的思念,卻是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隻因為太陌生。

“哎……”扈小月微微歎息一聲,歎息聲隨著冷風飄遠,濕衣服貼著身體冷冰冰的,也沒有那麼矯情的難受了,左右她也是個可憐人,一世兩世,都是親離子散……

破屋內視線是暗了點,氣味是難聞了點,但是隱隱約約還能辨出,屋內的老人還有孱弱的呼吸。那呼吸時淺時深,果真就像油燈中,那被風吹斜的小小火苗,或者下一瞬,風大了,它就真的要熄滅了……

因為害怕擾亂那一線垂危的生命,扈小月放緩了腳步,每一步都放的很輕。每走一步,心跳就在指尖一點點放大,害怕靠近,害怕一觸碰就是冰涼……

越走近,視線越清晰,屋子裏除了一張草榻,還有一張布滿灰塵的破桌子,上麵放著一隻破茶壺和一隻破碗,那碗還沒有洗……真的好難想象,這個老人是怎麼活下來的。抬手一摸,滿手的灰。扈小月撇撇嘴,嘴角抽了抽,她大哥不管麼?果真老人的生命,就是這麼輕賤麼?!

而扈小月不知道的,就在今兒天沒亮,扈桑吉剛出門,她嫂子就將原本蓋在老人身上的另一床稍微厚實點的被子取走了……

“爹,你還好麼?”一聲爹出口,眼淚霎時便下來了,大顆大顆的。壓抑許久的委屈,化作憤怒的雨點,傾瀉而下,心酸得無以複加。

前世遇見太多無家可歸沿路乞討的老人,每一次見著那些人跪在路邊乞討,心裏就會湧起淡淡的悲涼。人,可不可以不那麼冷漠?

眼前的這位老人,就算不是她爹,也同樣讓人心疼得落淚啊!不僅心疼,更讓人心寒!這是她爹啊,她竟然這麼久才來看他!

扈老頭兒聽見叫聲,吃力的睜開眼,枯瘦的雙手向前伸了伸,又無力垂下,聲音蒼老無力,就像鋸一塊腐朽木頭時的喘聲:“小月,是你麼?”那聲音,飽經滄桑,飽含血淚,直叫人潸然淚下。

扈小月一個大步奔過去,握住老人的手,那瘦的隻剩下皮包骨的手,挌的人手疼,扈小月眼睛一眨,忍不住淚奔:“爹,是我,女兒來晚了!”

扈老頭兒幹咳兩聲,兩隻眼睛僅存一絲光芒,緊握住扈小月的手,背脊發涼,眼睛酸澀鮮紅,嘴唇幹裂。

“小月啊,我可憐的女兒啊……你娘當初生你啊,吃了不少苦頭,如今她走了,老頭子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斷斷續續的幾句話,滿是老來病重無依的心酸,還有淡淡的悲涼,苦苦的哀怨。

老頭兒幹裂的嘴角滲出血,因為說話太用力,氣息有些不穩,扈小月心裏頭又是一陣揪疼:“爹,您別說話,我給您倒杯水。”扈小月倒了一杯冷茶給老人,老人飲下,又幹咳了許久。

大哥可真狠心!自己爹病成這樣,還給人做什麼勞什子的嫁妝!扈小月不由得對她大哥生出幾分怨恨。一個男人,如果連自己的爹都不管,那簡直不是人!

而另一邊,葛紅一走進屋,讓原本驚呆的扈小雲更加驚歎。他一直知道他姑姑能忍,也一直知道能忍的女人一定很殘忍,卻沒料到他姑姑爆發之後這麼殘忍凶悍,他娘被揍得鼻青臉腫不說,還給揍哭了!扈小雲打了個冷顫,以後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他姑姑啊!

“娘,你還好吧?”扈小雲顫巍巍的問,向後躲了躲。

葛紅抬頭一瞟,見扈小雲也紅腫著臉,香腸嘴囁嚅了幾下,沒有說話。床上的小東西原本已經停止哭泣,見著他娘這幅嘴臉,又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哭,你繼續哭!”一瞬間,茅草屋內盡是小娃娃的哀嚎……

扈小雲聳了聳肩,翻了翻白眼,還有些心有餘悸,若是方才他沒有使出這出苦肉計,依他對他娘的了解,他娘若是見他還好生生的,必定對他一陣猛捶死揍,現在大家都受傷了,也就相安無事了。

今兒早飯估計沒得吃,得,以後男子漢,要自立自強!扈小雲攥緊了拳頭,誰叫他是“野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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