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左卿銘被卷入岔道,瞬間就被暗河淹沒,那被岩石劃過的半邊身子本應該火辣辣的疼,如今竟然全沒有知覺一 樣,他知道身體比之前受內傷昏迷時還要糟糕很多,危急中,他在水下亂抓亂踹,正巧磕到一處水下暗礁,左卿銘心中 一喜,胸中提一口氣,雙腳使力一蹬,“嘩”的一聲浮出水麵,這才免了即時被淹死的厄運。
但四野茫茫,到了這個地步,他又能再堅持多久?
他知道自己就快死了,倉促間倒也沒那麼多悲傷,恍惚間想起自己曾問傅劍寒,問他有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在那煉劍洞裏,當時隻是隨口一問,而現在他卻要死在這無邊無際的地下暗河裏了,比死在煉劍洞裏更加悄無聲息,就算再過一百年,也不會有人發現他的屍首。
左卿銘心裏亂糟糟的,身體越來越冷,漸漸的他什麼也不願想,隻想有個地方好好睡一覺,這念頭一旦萌發,竟再 也不可收拾。就在他迷迷糊糊的要沉進水裏的時候,忽聽背後隱隱有女聲傳來,他初時還以為是幻覺,可這呼聲越來越急,也越來越清晰,竟似沈凝的聲音。
他心中豁然一驚,大聲道:“我在這裏!”
他前腳剛被卷進這岔口,沈凝就跟著他撲了進來,她不顧一切的撲進來時,心中什麼都沒想,沒有想過能不能找到左卿銘,也沒有想過找到後要怎麼辦,她隻是覺得自己應該跟進來,就算是死,也應該和左卿銘死在一起。
但她眼前隻有湍急的流水,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想起左卿銘在岔口那重重的一撞,她一顆心髒越來越緊,隻道左卿銘已沉入河裏,恨不得也一死了之,誰知萬念俱灰時,耳邊卻有左卿銘的聲音傳來!
沈凝一時間欣喜若狂,大聲呼喊著,順著聲音遊過去,猛地撲進左卿銘懷裏,嗚嗚的哭起來。左卿銘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悲傷,低聲道:“凝兒,你真也傻……”
沈凝抬起頭,睜大一雙漂亮的眼睛,見左卿銘滿臉死灰之色,急道:“你……你傷在哪裏了,快給我看看?”
她說著就去摸左卿銘的傷口,左卿銘按住她手,低笑道:“不礙事,再說眼下這樣的情況,傷與不傷也沒什麼區別。”
沈凝道:“這暗河雖然分成兩段,但哪一段才是正確的路,誰也不知道,也許咱們漂著漂著反而出去了呢。”
左卿銘頓了頓,道:“對。”他全身凍成了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傷在哪裏,但他此時幾乎已不能再靠自己浮在水上,兩人又順著水漂了一段,左卿銘眸子裏的光彩越來越黯淡。
沈凝輕輕道:“我們就要死在一起了麼?”
左卿銘歎道:“是啊,我們就要死在一起了,就算再過一百年,也不會有人發現我們的屍首,就是再過一千年,咱們也還一直在一起。”
他兩人說著話,隨著暗河浮浮沉沉,沈凝聽到他說這些話,心中滿是歡喜,暗道:我和他能死在一起,總還算老天垂憐。這樣一想,心中平靜下來,隻是看到這河水滔滔不絕,不禁又有些發愁,道:“我隻怕這暗河最後把咱們衝回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