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宣燁心翼翼地彎腰掀開蕭堇顏身上的棉被,然後將她抱起。
崔氏一家就坐在後麵的馬車上,沒等崔氏跳下馬車,丁甲已經幫著掀開了馬車上的簾子。
“世子,讓屬下來吧。”丁乙伸手想接著蕭堇顏。
丁卯冷笑站在邊上等著看丁乙倒黴。哼,蕭堇顏是女子,看樣子以後還是榮王府未來的世子妃,丁乙這個傻瓜拍錯馬屁了。
“閃開。”果然,楚宣燁惡冷笑著看了他一眼,“不想要爪子,就直接剁了,礙眼。”
丁乙聽了,差點兒淚流滿麵。他冤不冤,明明是看世子抱著蕭堇顏不方便,他才上前做好侍衛的本職——為主子分憂解難而來,誰知道居然被主子狠狠地記恨上了。
丁甲聽了深深引以為鑒,抬頭盡力抓好簾子,堅決不開口。
丁乙默默地後退了幾步,閃到了一旁添心靈上的傷口去了。
“公子。”楊樹看清楚楚宣燁懷裏的蕭堇顏,眼睛就紅了,廝們也早就將大門打開了。
楚宣燁抱著人不聲不響往大門走去,就在這時,一輛馬車以很快的速度衝過來,然後停下。
一臉焦急的月滿樓從馬車上跳下來,他一眼看到了楚宣燁對蕭堇顏嗬護的動作,同時蕭堇顏受傷的慘樣,他也看到了。
“傷到哪裏呢?”月滿樓焦急地問。
沒等蕭家這邊的人回答,馬車的簾子輕輕被掀開,林芳菲在丫頭的攙扶下,也下了車。
“蕭公子,這是?”她驚訝地問。
“才子佳人。”楚宣燁冷笑著看著他們一眼,然後抱著蕭堇顏進了屋子。
王平和崔氏看到他們,心裏也微微歎口氣。
原本以為月滿樓才是蕭堇顏的良人,今日看來,人與人的緣分其實很難。
“公子去莊子的路上遇到刺客,右肩被刺客刺穿了。”王平淡淡地解釋一聲,然後扭頭匆匆地進了院子。
崔氏瞥了林芳菲一眼,站在門口匆匆地給月滿樓行了禮後,也轉身進了屋子。
右肩被刺穿!傷得如此嚴重!月滿樓站在自家大門口,滿眼都是傷痛。
為什麼,為什麼每一次蕭堇顏受傷的時候,他都不在堇顏的身邊?前幾日太後的心悸舊病又犯了。
如果是別人的話,他自然不會管。
但太後姓月,當年他的母親去世後,是太後和祖父護著他,他才得以成長起來。
陰私,是所有大家族內不可避免的,書香門第之稱的月家,也不可避免。所以到現在,他還是一個人住在這處院子裏。
太後年紀大,又犯病,心情難免會出現波動,她一直不讓他離開慈寧宮。所以榮王府和莫家上午在慈寧宮鬧出的動靜,其實他都知道。
可是蕭堇顏的事情,他卻是不知。
等他接到莊子裏傳過去的消息時,卻是已經晚了。
月滿樓的心裏自責極了,好要護著蕭堇顏,這輩子不讓她受到一點兒委屈,可是每一次她受傷,解救蕭堇顏的,偏偏都不是他。
人與人相處很奇特,一次錯過了,或許能改變很多。比如剛才崔氏和王平看他的眼神,對待他的態度。
崔氏和王平不是對他不尊重,他們的尊重他依舊能感受到,隻是,尊重中少了往日的信任,他同樣也能感受到。
“月公子,蕭公子不會有事吧?”林芳菲擔憂地問。
“林姐自便,我有事不方便送你回去了。”月滿樓答非所問,完以後,他匆匆地往蕭家的大門走去。
“月公子。”林芳菲見他不理自己,頓時失聲叫起來。
不知為什麼,受傷的明明是蕭堇顏,一個和自己無關的人。可是她為什麼感覺到,要是今日讓月滿樓走進蕭宅,她就會失去月滿樓。
月滿樓好似沒有聽到她的叫聲,直接匆忙地進了蕭宅。
林芳菲看著蕭宅閉上的大門後,眼淚不知不覺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姐。”她身邊的丫頭擔憂地上前。
“回去吧。”林芳菲傷感地吩咐,並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的失態。
月滿樓腳下生風般來到了蕭堇顏住的院子裏,發現所有人全都在外麵守著。
“我給她看看。”滿院子裏,似乎沒有一個能當家作主的人。
月滿樓不敢擅自做主,直接闖進蕭堇顏的房間,他找了一圈,最後隻好直接問王平。
王平一愣,想了想才拱手,“公子的傷口已經被處理過了,現在正在昏睡中。人先去問問世子再,請月公子稍等。”
月滿樓胡亂地點點頭。
王平轉身進了屋子,隔著簾子請示,“世子,月公子想給公子試脈,人在外麵等著了。”
“讓他進來吧。”楚宣燁淡淡地回答。
王平聽了,心這才安定下來。從私心講,他倒是希望月滿樓能進去好好給蕭堇顏看看,畢竟蕭堇顏傷得那麼厲害,而月滿樓是下第一神醫,醫術方麵,絕對可以獨占鼇頭。丁卯醫術也算高超,不過多一個人給主子看看,他的心才感覺到踏實。
“是,世子。”王平得了準信,立刻轉身出去,“月公子,世子請你進去。”
王平自己可能都沒有注意,他對待楚宣燁的言行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改變很多。那種恭敬和信服,再也不是原本的客氣。
月滿樓是聰明人,哪裏感受不到王平的改變。隻是他雖然覺得苦澀,卻不會真的計較。在他的心目中,蕭堇顏才是第一位。
月滿樓匆匆地進了屋子,崔氏過來親自給他打了簾子。
內室中,蕭堇顏靜靜地躺在床上,無聲無息,臉色蒼白,特別是嘴唇,居然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月滿樓心裏一陣刺痛。
“丁卯給她喂為了退熱的藥丸,傷口也處理好了。幸虧你給她留了金瘡藥,她帶在身上及時用了。”楚宣燁解釋,“等會兒給她看看,順便也看看丁卯開的藥方有無不妥之處。”
著,他站起身讓開了位置。
月滿樓看到他的舉動,又聽了解釋後,心裏的苦澀更深了。
楚宣燁有多氣,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可是楚宣燁為了蕭堇顏,居然願意讓自己給蕭堇顏看診,動了真情的又何止自己一個?
懷著難以言喻的心理,月滿樓靜靜地坐下。
楚宣燁站在一旁,並沒有出聲打擾他。
片刻以後,月滿樓又抬頭看了楚宣燁一眼。
“稍等。”楚宣燁淡淡地。
月滿樓懂他的意思,有些尷尬地站起身上。
“給你家主子解開傷口處的衣服。”楚宣燁也退到了一邊去。
崔氏為難地看了楚宣燁和月滿樓一眼,然後咬著牙走了過去先將床帷放下來。
不管怎麼,還是先保住主子的胳膊再。等床帷再打開的時候,蕭堇顏肩部的衣服已經崔氏剪開了,而其餘的地方則一點兒沒有露出來。
楚宣燁滿意地看了崔氏一眼。
哼,如果不是因為擔心堇顏傷得太厲害,怕對她以後胳膊有影響,他才不會讓月滿樓這家夥看自己媳婦的胳膊和肩部了。
在山上的時候,他就恨不得挖了丁卯的眼睛。不行,以後得培養一個厲害一些的女郎中,看誰還敢窺覷他的媳婦。
月滿樓將蕭堇顏肩上的繃帶也剪開了。
血肉模糊的傷口頓時刺紅了他的眼睛。
平息了好一會兒,月滿樓才靜靜地吩咐崔氏,“將我留著這兒的藥包拿來。”
他時常過來,在這邊堇辰甚至為他留下了一處專用的房間。崔氏知道東西放在哪裏,聽了他的吩咐,連忙出去了。
不大一會兒,東西拿出來,有丫頭也送了溫水過來。
月滿樓從一個瓶子裏掏出一粒藥丸丟進溫水中,然後用一個鑷子夾了紗布丟進盆中,再擦去蕭堇顏傷口上的汙跡。
“嗯。”蕭堇顏發出了沉悶的聲音。
楚宣燁上前一步,關心地盯著她看。
蕭堇顏皺著眉頭睜開了眼睛,她還有些迷糊,根本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會痛,忍著一些。”月滿樓溫柔地叮囑她一聲。
聽到熟悉的聲音,蕭堇顏猛地睜開了眼睛,她驚訝地看著月滿樓和楚宣燁。得救呢?
“莫無心呢?還有其他的人?”她焦急地問。
“隻有你傷得最重,別的人都好著了。”楚宣燁輕聲回答,“你不用擔心,我會將事情處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