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喃喃道:“你當然應該成為一個真正的夜族。不過濕婆真是太過分了,居然敢違背梵奴的命令,用這種惡心死人的方式考驗你。如果他還活著,我真想好好揍他一頓。”他漸漸咆哮起來,越說越憤怒。
大殿上方的火球忽明忽暗,仿佛焱的內心在激烈地搖擺。盧葦轉過頭,聖河的上空,無數慘然而淒厲的亡靈全都在默默地看著她。她咬了咬牙,從焱的懷抱輕輕掙脫了出來,慢慢地走到河水邊,蹲了下去。
濕婆的大殿突然安靜下來,一切嘈雜的聲音都消失了。似乎所有看得見、看不見的眼睛都在注視著盧葦的一舉一動。盧葦低頭望著漆黑的河水,身體害怕地在不停地發抖。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那個令她覺得溫暖的名字,很想回過頭去看一看他,然而她用盡所有的力氣阻止了自己,閉著眼睛將顫抖著的腿伸進了水裏。
黑色的湖水令人吃驚的溫暖。不知道為什麼,恐懼和顫栗突然都消失了,無言的傷感籠罩在她的心頭。盧葦睜開了眼睛,看著在她眼前默然漂浮著的,樣貌猙獰卻神態哀傷的亡靈,忽然喃喃道:“我明白了,原來這就是生命的本來麵貌。”
‘我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盧葦默默地在自己心裏與濕婆對話,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黑色的河水裏,‘我們都害怕死亡,可是如果我們害怕,我們永遠都不會懂得生命的意義。’
‘難怪宇宙會敗給了你。’盧葦的心裏響起了濕婆激動的聲音,別人都不曾聽見。‘愛,唯有愛可以撕破生與死的界限,雖然代價巨大,雖然隻有你和我知道它的力量。盧葦,我最令人驕傲而憐惜的孩子,也許連梵奴都不曾真正理解我們,可我們不需要因此向誰道歉。你隻是一個人類,但你會讓整個宇宙都顫抖。我會把女人的能力還給她們,因為這是你的選擇,這也是夜族的選擇。’
‘生存和毀滅。’盧葦默默地想,慢慢向河水的中間走去,‘其實我早就應該知道,死亡也是生界的一種力量,它並不屬於暗族,對不對?夜族擁有的並非是生的力量,而是死亡的力量。這些朽爛的屍體也是生界的一員,五界拋棄了它們,可是夜族不會。’
淒厲的冷風從黑水的上空刮過,可是盧葦腳下的河水卻愈加溫暖的。很快,她的整個身子都被河水淹沒了,隻露出了一張蒼白的麵孔。醜陋而恐怖的亡靈緊緊圍著她在河水的上空盤旋,哀怨的聲音從河水深處傳來。他們在呼喚她,他們想擁抱她。
焱神情緊張地看著,拳頭在胸前握得緊緊的。他似乎比盧葦還要難以承受,如果不是珈藍扯住了他的胳膊,他已經想把盧葦從河水裏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