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驕傲的源泉(1 / 3)

秋天是一個收獲的季節,陽江市裏,一幢幢春筍般從地麵拱起的建築,用它緩慢而有力的長勢向市民們宣告著:水災摧毀不了我們,我們陽江人永遠都會意氣風發、鬥誌昂揚的走在大路上,向著新生活前進。

與正在拔地而起的高樓相呼應的是,重新整修的路麵都加寬了,水災中遭到破壞的行道樹一棵棵的被推倒,新修的道路兩側,一根根嬰兒胳膊粗的法國梧桐樹被栽種下來。

“武局長,您就別親自動手了,我們來幹就行。”工業局的一個小夥子說道。

武誌學說:“陽江是大家的陽江,義務勞動怎麼能偷懶呢,市裏給咱們局的義務勞動任務本來就不多,我要是不親手把這棵能招來金鳳凰的梧桐樹種下,可能會後悔一輩子的。”

“水災之後,每個單位都分配了義務勞動任務,咱們局的工作比較重要,領導們沒給咱們安排清潔之類的工作,要是跟教育局似的去掃馬路,那就膩歪了,又髒又累的,還是種樹好,一會兒我給咱們種的樹都刻上‘工業局’三個字,等我退休了,它們也就長粗了,到時候我就驕傲的跟我孫子說,看到了吧,這是88年發大水,爺爺在災後建設時親手種下的樹。”工業局的一位副局長說道。

武誌學接話道:“樹上刻了字,不會把樹苗弄壞吧?到時候要是活不了怎麼辦?我看你還是別刻了,小樹要萬一真活不了,咱們的罪過可就大了。”

幾人正說話間,一輛嶄新的小轎車在幾人不遠處“砰”的一聲爆胎了,司機走下車埋怨著說:“娘的,市裏到處都是玻璃碴子、建築垃圾,這輪胎就是鋼的也得磨爛了。”

武誌學等人被爆胎聲嚇了一跳,抬起頭看著一腦門黑線的司機,武誌學說道:“哎,小夥子,用幫忙麼?”

司機看了眼正在種樹的眾人,說道:“你們是哪個單位的?”

“工業局的。”有人應道。

“你們有司機麼?我剛幹這個,不會換輪胎。”司機不好意思的撓頭說。

“小趙,你幫幫他吧。”武誌學對單位的司機說道。

不一會兒,小趙幫人把輪胎換上了,回來跟武誌學說道:“這哥們兒是物價局的,人家單位厲害,一下子配了五台桑塔納。”

正在給樹坑填土的一位姑娘接話道:“自從發了大水,吃的穿的都漲瘋了,也沒見他們把物價控製的如何,花起錢來倒不含糊。”

“不懂別瞎說,人家搞稽查的整天要跑那麼多地方,配幾台車才能讓工作效率更高。”一位副局長說道。

“武局長,你發現沒有,最近咱們市裏的小汽車明顯多了,好多單位都新添置車了,咱們是不是也添兩台啊?您跟幾位副局用車不也方便嘛。”司機小趙說。

武誌學猶豫著說:“市裏財政那麼緊張,災後建設到處都是花錢的地方,這個時候買車不合適吧?”

“局長,您覺悟高,什麼事兒都想的特長遠,下麵的企業一說要買車,您什麼都不說就簽字同意,可事兒一換到局裏,您怎麼就這麼摳呢?你看人家郵電局,又是蓋郵電大廈,又是買車建房的,人家怎麼就不考慮財政的事兒?”一位副局長發牢騷道。

“人家自己能創收嘛,裝二十台電話機,就夠買個桑塔納了,我要是郵電局局長,我也敢花。你沒看人家現在搞的傳呼台麼,一個傳呼機大幾千呢,你別藏著掖著的,我早看見你腰帶上掛著一個了,你自己可捂嚴實了,別讓人說你作風問題。”武誌學邊感慨邊敲打著這位副局長說。

“這不是為了方便工作嘛……”

“許健也給我弄了一台,我沒要,這東西是方便,但是也太招搖了。”武誌學一語道破的說。

“人家是廳裏下來的,我怎麼好拒絕人家的好意嘛。”

“你這麼愛出風頭,幹脆這樣得了,我桌上有個請柬,就是咱們市裏請來的那個港商,他跟我的一個老鄰居合辦了一個什麼‘娛樂城’,你明天替我去剪彩吧,估計好多市領導都在,你也去湊個熱鬧,這種事兒我幹不來,就靠你了啊。”武誌學說道。

“別啊,這我怎麼好意思啊。”副局長邊推脫邊心裏偷樂著說。

武誌學也沒再跟他客套,拿起鐵鍬去挖樹坑了。

劉輝看著自己裝修好的百合娛樂城,最東側是一個二十多平米的小舞台,上麵放著最先進的卡拉ok點唱機,舞台的旁邊還有一個音響室,牆上貼滿了港台歌星的海報,最西側是兩排貴賓室,裏麵擺放著從香港買來的皮沙發、茶幾,配著21寸的日立彩電、卡拉ok機。貴賓室外麵是一個半敞開的咖啡廳和一個小酒吧,大廳的南麵是一排相互獨立的卡座,精致的皮靠墊讓人看著華麗而又優雅,大廳的北麵是三個單人沙發一組的散台,中央則是一個鋪滿黑白地磚的大舞池,無論從哪個角度看,百合娛樂城都顯得氣派非凡。

明天就要開業了,劉輝不知道這個在豪華程度在東湖前所未有的娛樂城以後生意會不會好。蔡嘉盛從香港請了一個經理,名叫馬克,一個中英混血的小夥子,高高的鼻梁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非我族類,蹩腳的普通話聽起來很是晦澀,劉輝看著馬克,腦子裏不住的搖頭想著:就這個口條,怎麼管理,怎麼招待客人啊?還不如自己找的周正平這個滿臉堆笑的胖子呢。

“輝,我請你找的侍應女郎找好了嗎?”馬克問道。

“你別總挑肥揀瘦的行不行?你讓人家姑娘穿著你設計的製服工作,你那叫製服嗎?露著大腿根兒不說,還得露著半拉胸脯子,這是陽江,不是香港,人家姑娘願意幹的太少了,好容易有幾個臉皮子厚的,你還嫌人家歲數大。我保證,你隻要把你設計的製服換換,我現在就能給你拉來一車姑娘!”劉輝發著牢騷說。

“明天就要開業了,人員都不能就位,你讓我怎麼和蔡老板交代?”馬克說道。

“侍應隻能穿女士西裝,否則免談,這裏也有我的股份,我說話難道跟放屁似的麼?”劉輝不滿的說道。

“我隻知道蔡先生是我的老板,其他的我不管。”馬克說。

“那好,我去找蔡老板,你不是對我不滿意麼?老子對你才不滿意呢!我看就屬你該換!”劉輝心煩的說。

“ok,我讓步,就按你說的,製服可以改,你現在可以去找你說的一車姑娘了麼?”馬克妥協道。

劉輝斜了這個假洋鬼子一眼,用力的踩滅了手裏的煙,咬著牙出了門。他為了能讓自己的生意持久,放棄了娛樂城的經營權,自己想做甩手掌櫃和別人擠兌自己做,完全是兩回事,如果這個豪華的一塌糊塗的娛樂城營收慘淡,自己找靠山的事兒就又成搬著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三樓的遊戲廳生意好些了,一些常來玩的孩子發現一樓的遊戲不多的時候,打聽著找了上來。水災的殘酷在這些孩子心裏似乎並未造成什麼傷害,也沒有留下什麼陰影,他們像往日一樣在遊戲廳裏笑鬧著。孩子們天真的笑容感染著劉輝和他的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