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嘉盛受周宏仁的委托,用港商身份接手紡織廠前早有約定:等一切交接完成,平穩的過渡之後,再將紡織廠轉手給周宏仁。這樣就不是新陽市將紡織廠賣個了周宏仁這個解放前的老資本家,而是蔡嘉盛經營不善又轉手給了他。這麼一倒手,可謂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了。
蔡嘉盛沒有想到手續辦的如此順利,八千萬給了新陽,市裏負責拿著個錢安置下崗職工,他去接收紡織廠就行了。這個中緣由隻是因為許健這幾天給市裏出了這麼個主意:八千萬隻賣廠子,不賣家屬區和福利單位的固定資產。家屬區的房子都是公房,改製可以順道把房改的事兒一塊兒辦了。房子折價給職工,不論提前退休的,還是等著繼續和新單位簽合同的,統統按每平米三百六十元交房款,不交沒關係,從安置費裏扣,如果安置費有富裕,就把剩下的給職工,如果不夠,那就自己掏錢補足。這樣一來,隻有沒房子住單身的人才能領到安置費,其他的職工基本上領不到錢,甚至還要再掏錢,隻不過住房歸個人了而已。市裏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節省開支不說,還把房改的事兒順道兒辦了。
單身宿舍的職工大多還不是正式工,所謂的安置費也就千八百塊錢。在一些領導的眼中,紡織廠的這次改製可以說是“開源節流”的典範。
大慶在從鴻雁大酒店出門的時候,接到了他找尋許久的許健的電話。大慶沒有多講,知道了許健已經回家,馬不停蹄的趕到了許健的家裏。
許健看門看到大慶心急的樣子,從容的給他沏了茶,慢慢講述了這幾天他了解到的情況和他做的事。
大慶聽後對許健欽佩道:“你的主意讓姓周的老頭沒占到什麼便宜,可是職工也沒得到什麼實惠,尤其是你,你自己怎麼辦?”
許健聽後不以為然的說道:“我給國家挽回了損失,沒有讓大部分國有資產流到這個老資本家的口袋裏,這就是我的自豪。職工們的住房問題從根兒上解決了,他們眼光淺,可能光知道看眼前的錢,等以後就知道我給他們辦了多大的事兒了。至於我,哎,我能做的就這麼多了,以後我都不知道何去何從。”
大慶安慰道:“回常山去吧,找你老婆複婚,你又不缺錢,舒舒服服過你後半輩子得了。”
許健認真的說道:“你說的對,我聽你的。說實話,我在新陽這些年,就認識了你這麼一個交心的朋友,你還救過我的命,我沒什麼可報答你的,這個房子就留給你吧,你願意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這是我唯一的請求,你不能拒絕。”
大慶不知道該和許健說什麼好了。兩人相視無言,端起茶杯碰了一下。大慶看著窗外說道:“現在人們都迷信數字‘八’,我就討厭這個數,八八年發大水,我幹爹沒了。今年九八,我管的地麵兒上卻出了‘人禍’,希望禍事不要鬧大了。願我幹爹的在天之靈保佑這裏。”
許健為大慶抱屈道:“你們係統怎麼也不說嘉獎你?別的市都鬧開鍋了,咱們新華區要是沒有你,早翻了天了,工人們鬧起來,估計也夠市領導們喝一壺的。”
大慶無奈道:“市裏也真會找時候宣布這件事兒,你等著吧,雨一停我就有的忙了。”
許健說道:“你忙你的去吧,估計好多職工還不知道具體的下崗安置方案呢。本來就是眾口難調的事兒,有覺得合適的就有覺得不合適的,再加上這裏居民素質又不高,有你忙的。”
大慶沒再做停留,回單位召集人開會去了。
中午的時候雨停了,暖暖的陽光照在平房的房頂上,卻曬不透屋內的寒氣,驅不走人們心裏的陰霾。三十多歲,上有老下有小的職工們成了心裏最難受的一群人。待業一年多的時間裏,已經找下別的飯碗的人還好,幹巴巴等著紡織廠安排的人們有些欲哭無淚了,他們除了得到現有的平房以外,隻能拿到微薄的安置費。住著樓房的人家因為麵積大些,還要自己倒貼錢出去。
奇怪的是,人們並沒有想大慶想的那樣聚集起來鬧事。下午四點多的時候,隻有一小部分人在宿舍區的出口處商量著什麼。巡邏的民警及時將信息報給了分局,大慶囑咐下屬,隻要這夥人不去市政府鬧事,其他的小情緒宣泄就先不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