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庫王子的到來，徹底打消了羅林剿滅拉裏男爵的念頭。王室的臉麵還是要照顧的，現在還不具備跟整個烏拉爾國對抗的資本。暗地裏做些小動作，王室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直接被人打臉就不可能容忍了，魚死網破顯然不是羅林想要的結果。
至於烏庫王子的最後一句話，羅林明白這是表示支持他登上子爵之位，不過拉裏男爵還掌握著一萬精銳步騎大軍，始終是個威脅，不把這根釘子拔了還稱不上是“心想事成”。烏庫的這句話裏，是不是也包含了這個意思呢？
這種模棱兩可，雲裏霧裏的話，羅林以前是蠻欣賞的，含蓄而玄妙，沒有赤裸裸的市儈之氣，顯得很有檔次。現在卻突然厭惡起來，這完全就是個文字遊戲，怎麼解釋都行。可以理解為支持你當伯爵，掌控兩郡之地；也可以理解為支持你一掃境內反對勢力，獨霸一郡；還能理解為就支持你得到子爵的頭銜，其他照舊，拉裏男爵那邊你就別想動了。
關鍵是解釋權還掌握在別人手中，這真是太操蛋了！
對於這句話，羅林覺得有必要慎重對待。這關係到下麵一係列的應對政策，以及跟即將到來的王國使團的談話基調，不琢磨透這句話的意思，可能會一不小心就栽個大跟頭。
若論對人心的把握，墨皓顯然更甚一籌，羅林決定去征求他的意見。
步出書房，走過大廳，穿過一塊大雪覆蓋的草坪，羅林很快來到了墨皓所居的小院。
時值傍晚，已經雪停風歇。小院中白雪皚皚，夕陽柔和的光芒照射在鬆軟的雪麵上，清冷寧和之氣迎麵撲來。
幾名侍衛正在院中默默地鏟著雪，見到羅林到來，全都停下手來行了個禮。羅林擺了擺手，示意他們繼續，沿著衛兵清掃出來的狹小通道走到了堂屋前。他沒有進屋，因為墨皓在屋外。
堂屋左側的一棵梅樹下，墨皓安坐於小圓石桌旁，目不轉睛地看著不遠處的一個圓圓的大雪人，目光迷離，若有所思。
現在還未到花季，不過梅樹上已經有零星的梅花綻開了粉紅的花朵，與枝上的白雪交相輝映，格外賞心悅目。樹下的石桌上架著一個小水壺，其下燒得通紅的木炭突然響起了一個輕微的“劈啪”聲，將他神遊的思緒拉了回來。
“羅林，你來啦。”墨皓抬頭見到羅林，微笑著招了招手。
羅林點了點頭，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黑色的腳印，走到石桌旁坐下，扭頭看了一眼墨皓先前盯著的大雪人，笑問道：“很精致的雪人。師兄堆的？”
“嗯，”墨皓點頭，“閑來無事，就堆了一個。好多年沒堆雪人了，還真是懷念啊！”
羅林接口道：“我也有好多年沒堆雪人了，小時候到是經常堆，後來就沒這個心思了。”
墨皓感慨地說道：“成長的過程中總是會失去許多東西，童心隻是其中一個罷了。”
羅林心中輕輕一動，墨皓這句有感而發的話中，顯然還包含了其它內容。他到現在為止還僅僅知道墨皓是薩科特林的弟子，其他的基本一無所知。墨皓對自己的出生和過往經曆統統沒有提及過，今天或許可以深入了解一下？
“師兄多慮了。人總是要長大，錯過的，失去的，以後再想辦法找回來就是了。”羅林試探著說道。
“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找不回來了。”墨皓輕輕搖了搖頭，手指著不遠處的雪人說道，“我的家鄉在北方，每年都會下許多雪。這種雪人我小時候經常堆，一年要堆好幾十個。不過我隻堆它下麵的肚子，因為肚子比較大，年齡太小的孩子力氣不夠，手不夠長，弄起來太費勁。所以都是我堆肚子，我弟弟堆頭，麗露裝扮。我們三個堆的雪人又快又好，比其他小孩堆的都漂亮，村裏的大人們每次都誇我們。但是現在……”
墨皓說到這裏頓了頓，神色暗淡了下來，語氣低沉地接著說道：“現在……就隻能我一個人堆了，他們再也不能陪我堆雪人了。失去了，就永遠失去了，再也回不來了。”
“麗露？”羅林注意到了這個明顯女性化的名字，輕聲問道。
墨皓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說道：“她是我從小就定下的未婚妻，不過已經死了。二十年前的今天死的，同時死去的還有我的弟弟，我的父親，我的母親，我所有的家人，以及我們村中所有的人。他們死於一場戰爭，達克帝國和鍾上國的戰爭。那天，鍾上國一個戰敗的騎兵連隊路過我們村，所以村中的人都死了。我是唯一的幸存者，我當時被導師看中，在遠地隨導師學習。如果不是導師，我也會在那天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