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時間,我是不相信和木一絲痕跡都看不出來的,韓魚剛開始的時候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卻不知道她的眼神她的語氣,將她自己早就出賣得幹幹淨淨。
韓魚也表白過,不過時機不太對,她是在畢業那段時間,吃散夥飯的時候,大家都喝得人事不知,她卻趁著酒勁跑去告白。
“可是我說完之後才發現,他早就睡著了。”韓魚哭喪著臉跟我說。
傻姑娘,你那時候喝得那麼多,誰閉著眼睛,你都會說是睡著了。心理扭曲如我,自然理解為和木聽到了卻不知道怎麼回應,幹脆裝睡算了。
但我卻沒跟韓魚說我是這麼想的。
酒精畢竟是經久不衰的理由,千年替罪羊,萬年黑鍋黨。
“我看著和木的背影,看了五年,他挽著別人的手共度餘生去了,我依然隻能看著他的背影。”
“你當時應該趁著他清醒的時候表白。”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總是喜歡把過去的一些事情,胡亂找些理由搪塞過去。
“你說我喜歡他你可以從眼神裏看出來,那麼他喜歡誰,我也完全清楚完全知道。”韓魚停頓了一會兒之後,又發來一句,“他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我再明白不過了。”
“沒試過你怎麼知道。”常用句式裏麵怎麼可以少了這一句。
“我就是知道。”
“未來你總會遇到一個人的。”不知道說什麼,我又將固定句式搬了出來。
“可是我再也遇不到他了。”韓魚說。
是的,你不僅遇不到他,你更加遇不到的,是在一點一點老去的那個你自己。
“我好像被困在這裏了。”這是我二次見到韓魚說這句話。
“為什麼這麼說。”
“自從回來工作,我就覺得,我再也離不開這裏了。總覺得周圍就像有一張大網,無處可逃。”
“你可以換工作嘛。”每次這種時候,我真的都覺得我的思維像斷了線,不知道該怎麼勸人,更不知道該如何回複。
“我不喜歡我的工作。”
“可是很多人很羨慕你。”
“但是我不快樂。”這次,韓魚終於跟我說,她不快樂。
“人這一輩子,哪能一直那麼快樂,你又為什麼要不快樂。”
“那我不快樂的時候為什麼要裝著很快樂,因為別人羨慕?因為別人都覺得我該知足?他們憑什麼決定我應不應該為這件事情感到快樂還是感到悲哀?”
我突然有些啞口無言,仿佛網線那邊連著的,不是韓魚,而是更早之前那個,有些咄咄逼人的自己,那個無數次問過我自己為什麼的,老時光裏麵的自己。
我打了很多很多字過去,卻又一個一個刪掉。不知道屏幕那邊的韓魚,看著一直在顯示的“正在輸入”,卻又沒有看到任何信息,會作何感想。
“我去睡了,晚安。”她發來這麼一條。
我看了看屏幕右下角的時間,23:10分,是韓魚絕對不會去睡覺的時候。
但我還是刪掉了剛準備發出去的長長的一段話,打了兩個字發過去:“晚安。”
第二天,我收到她的一段留言,是半夜三點多發的,看,我就知道她沒那麼早睡的——“我好像從來沒真正灑脫過,當聽話孩子當多了,當得都有些懦弱,做事情總是太多顧慮,這次就當我任性一回吧,不想再被困著了,總覺得再不離開,就要留在這裏一輩子了。”
然後我再沒了韓魚的音信。
一年後我收到了一張明信片,是從南方寄來的。
上麵隻有這麼幾句話:“我找到了我的城,我很快樂,你呢?”落款處沒有名字,隻有一條魚——兩條弧線,一個三角,隻是下麵多了幾條彎彎的波浪線。
我想,那是她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