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讓你耍寶，活該。
5
高三上半學期的時候，晚自習時間還是九點下課，然而下學期的時候就已經加到十點了。
我家在西區，而學校在市中心，所以我每次都要做公交車回去。從我家騎電動車不方便而且我之前的一輛電動車就被偷走了電池。從此我就再也懶得自己騎車了。
晚自習中間下課的間隙，我會出個校門去街對麵的快餐店點杯果汁放鬆一下。
陸子楊也有這個習慣。
有次我在店裏碰到他，好奇地問他怎麼也在這？
他翻了個大白眼，“我專門跟蹤你來的。”
“……哦。”我朝他笑笑。
原來陸子楊這個活寶也喜歡來這家快餐店，我還以為他喜歡和學校在街的同一側的另一家快餐店。
就這麼來來回回幾次，我們幾乎每次都會碰上然後坐下來聊個幾分鍾，順便答應了他第二節晚自習課下順路帶我一程。我問他順不順路，他滿口答著“順路順路”。我看著他篤定的表情，不疑有他。
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因為陸子楊，我有了喜歡坐在別人電動車後的習慣。
有次我在快餐店坐了一會兒，想說待會喝完果汁回去好複習。結果一抬頭，陸子楊正朝我走來，一臉別扭的表情，後麵領著一個短頭發的萌妹子。
我心下一滯，嘴上逞強道：“哎呀媽楊二，你行啊你小子，什麼時候交了女朋友也不給我介紹一下？”
陸子楊一呆，一臉迷茫，隨後像是恍然醒悟一般：“對，對，這是我女朋友孟孟。”
我和那女孩互相打了個招呼，隨即我們三人一起坐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沒有話的時候，我就低下頭玩手機，心裏暗自盤算再待五分鍾就我就回教室去。
突然我麵前的果汁發出了我再熟悉不過的塑料吸管摩擦杯蓋的聲音。我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陸子楊，一臉猶豫。
陸子楊感到氣氛的詭異，從手機中抬起了頭，眼睛看向我，茫然開口：“怎麼了？”低頭看了一眼，“哦，不好意思啊，我搞錯了，我還以為我拿的是我的……”
我其實想笑但又沒好意思，因為他“女朋友”還在他旁邊呢。
陸子楊看看我又看看他女朋友，眼見氣氛尷尬，突然把手中那杯剛剛拿錯的飲料遞給他女朋友，冒出了一句：“要不你也來一口？”
“……”
一陣無語。
後來我再問他女朋友的事兒，他說早就分了，我問你倆怎麼啦，陸子楊無所謂的故意嘟著個嘴模仿他前女友的口氣：“陸子楊，你好幼稚哦，你怎麼比我還幼稚啊，我們還是分手吧。”然後用袖子捂了半張臉，施施然跑開。
我笑的肚子疼，陸子楊做這些東西真是毫無違和感啊。
此後無數個晚自習後的回家的路成了我每天隱隱的卻又並不想承認的期待。
我會坐在陸子楊的電驢後座上使勁的探頭越過他高大的後背和他講話，每當他的電驢被我扭得快不行時，陸子明隻會比我扭得更厲害或者幹脆撤了一隻手。
每次我都是嚇得失聲尖叫並且猛打他後背。
有次我不小心下手重了，他一時沒緩過來，車子整個往一邊歪。我反應快，從後麵跳離車子的同時，他已經被車子壓住了一條腿，在地上一時起不來。
我嚇的趕緊去扶他，但他隻是回頭看我，連聲問我有沒有傷到哪裏。
我突然看到他腳踝那裏被刮破了皮，紅了一大塊，趕忙問他疼不疼。
他愣了一下，順著我的目光看了一下腳踝，傻傻的笑說不疼，讓我不要擔心。
我看著他默不作聲的表情和看著我的焦急的眼神，心裏有個地方慢慢塌陷。
有時我也會在人少的街巷在後座對著陸子楊“楊二楊二”的喊，他也樂此不疲一聲聲的“哎”的應答我。
晚風迎麵吹著我的大腦門，吹得我隻能眯起眼看前方的景色。路燈昏黃，偶爾身後會有幾輛呼嘯開過的車，十點左右的夜晚在我們這個南方的小城市是寂靜的。
高樓大廈稀疏的幾個格子間依然亮著白色的燈光，街兩旁一路晃過的商家街牌，地上是陸子楊和我被路燈拉的斜長的影子。影子往前又往後，變長又變短，時亮時暗。
一片光影中，我縮在陸子楊背後，小心的伸出左手，捏住了他的衣擺悄悄握緊。
我即將要出國念大學的事兒還是改天再和他說吧。
……
“你已經確定出國了嗎？”課間的時候陸子楊站在樓梯拐角小聲問我，隨即作勢要掐我脖子，“啊你怎麼就如此狠心拋下我，惡毒的女人。”
我正想作勢調侃他幾句，卻見他收回手靠著樓梯欄杆低聲說，“我爸本來的意思是讓我大學念金融，但我已經跟他提過了我想去考軍校的事兒。”
我看著他的側臉，點頭說：“那挺好的啊，這是你本來就喜歡的事兒不是嗎。”
陸子楊低頭發了會兒呆，沒有說話。
我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慢慢也回過身學著他的樣子和他並肩靠著樓梯欄杆。
“哎，楊二，這麼久不和你同班，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還會經常唱張傑、周傑倫、林俊傑的歌？”
“我現在喜歡DavidTao。”
“那是哪個歌手？”
“陶喆。”
“那你幹嘛不直接說。”
“因為我現在不想好好說話。”
“……”
那個午後，我在心裏偷偷把他的模樣勾勒了好幾遍。而他從一開始的欲言又止變成了靜靜地的對著我傻笑。
我突然想起我似乎從來沒有仔細看過他對我展露過的笑容。
小學時他的笑容很純真，從之前沒有和我說過幾句話時的淺笑到我們做了同桌之後的調皮開心地大笑；中學時候從我們做前後桌時他有時害羞有時爽朗的傻笑到現在這一刻眼裏寫滿無奈和失落，笑容隻達嘴角邊那個小酒窩的苦笑。
而我一向不怎麼知道如何回應他的這些笑。
後來我們就再也沒有了太多交集。我出國上了大學，而他也如願念了軍校。
我們也從之前的麵對麵交談變成現在隻是在網絡上的他對我主動的幾句問候和幾句扯淡。
6
思緒慢慢從那張初中畢業我和陸子楊的合照以及一路和他的點滴回憶中抽離。
一幕幕真像是在哪本書上看到的曾經很喜歡的一句話，現在真真是應了景。幾年前是於他，現在是對我。
“心疼自己後知後覺，像個傻子明白太晚。”
陸子楊曾經瞞了我很多事情。
就像無數個故事裏老套的情節一樣，這些事我很久以後才聽說。比如他因為我才專門去練了張傑的歌，又或者他跟那個“前女友”孟孟根本連一天的戀愛都沒談滿，又或者他的家和我的家根本是兩個方向離得很遠……
有些事，有些人，一旦是曾經錯過的，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強求它繼續或者回去了，一點不假。
其實這種事很好理解的，最簡單的例子就是破鏡重圓這個事兒，也許你會說破鏡可以重圓，但是難免還是會有不可磨滅的裂痕夾雜其中，梗在那裏始終會讓你不舒服。
又或者是說，你曾經很喜歡一件衣服，可是你當時沒有足夠資金買它，但後來等到你終於攢夠了錢或者終於還是想回去再看看那條裙子，這個時候的感覺與喜愛往往是大不如前了。
也許錯過並不是一件多麼多麼嚴重的事兒，或許你們當年沒有在一起是命中注定的安排，日後會找到個更合適自己的。又或許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你在未來會潛意識的找和你當年的喜好很相近的替代。從此就這麼慢慢過，不再和你曾經的舊愛有過多的交集，然後各自有了各自的生活。
最重要的就是，這些在一起或者沒在一起的，回憶裏都有一幕幕曾經美好的回憶存在，是生命途中綻放過的絢爛的色彩，是迷途黑暗裏寂靜的導航燈。他們讓現在的你更優秀，更美好，更懂得愛自己。
我和陸子楊，一定是有我們中的哪一個更先明白了我們之間的不可能，隻是當時另一方還未察覺而已。這種事情，說得清楚也能說得清楚，說不清楚也就讓它永遠不要清楚最好。
為了我們大家能繼續做“朋友”。
想到這裏，我淡淡一笑，舒展了眉頭，兩個手捧著手機慢慢一個字一個字的回複他。
“是啊，這麼多年了，我們哪裏隻是普通朋友，因為我回去鐵定要狠狠搓你一頓飯啊哈哈。陸子楊，謝謝你。”
4月1日，是我的生日。
我會把那個每年都在這個別人認為似乎是個笑話的日子裏依然持著如此認真態度對待我生日的少年永遠珍藏在心裏。
盡管他有時有點二，偶爾會抽抽風，大多時候在講冷笑話在幹有點冷場的事，但他總能帶給我快樂，啟發和正能量。
盡管最後我們沒有在一起。
他永遠是我那個最可愛最讓我心疼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