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所以你就一個月不理我?”
朱瑾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張悅然說:“朱瑾就是太過分了,犯錯誤怎麼了,要不是人家櫻桃姐的資金,公司肯定活不到今天,要我說,櫻桃怎麼犯錯誤都能理解,也都應該理解,要算,櫻桃姐也是創始人之一呢。”
朱瑾說:“犯錯誤沒什麼,關鍵不能無理取鬧。”
我看著朱瑾:“我無理取鬧你就這麼懲罰我?”
朱瑾尷尬:“怎麼懲罰你呢,這段時間太忙了,沒顧得上。”
我問:“我在你心中,還有地位嗎?”
張悅然說:“說到地位,櫻桃作為公司的創始人,是應該獲得一些股份的,我和朱瑾最近一直商量股權分配的問題,你放心吧,櫻桃,有我在,一定會保證你的地位的。”
朱瑾哼了一聲:“讓他做股東,反倒會誤事,股權分配的問題,以後再細談。”
我說:“朱瑾,我不在乎在公司裏的權重,我隻在乎你心目中的權重,我今天就想聽你說句實話,這個張悅然是不是已經取代了我?”
會場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我們三個身上,朱瑾眼睛裏冒著怒火,說:“櫻桃,我看你現在不是傻,而是瘋,你就是公司發展上的絆腳石,公司已經容不下你了,你走吧。”
我問:“你是說讓我走是嗎?”
朱瑾說:“我是說讓你離開公司,你現在怎麼連話也聽不清楚?”
我離開了會場,卻沒有離開公司,因為我根本無處可去。公司裏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我成了一個孤家寡人。
我開始認真思考我自己的事情,八年裏,這是第一次。我突然發覺,我已經找不到自己存在的價值了。在一段關係裏,我們總想從對方眼中看見自己的價值,當把價值的評判權交給對方的的時候,自己的價值就依附在了對方身上。
所以在感情裏拚命付出,有時候不是因為愛對方,而是恐懼自己不被愛。當我和朱瑾處在那段艱難時光裏時,我是那樣的被需要,所以即便是辛苦也是幸福的,而現在,我又成了可有可無的傻瓜。
我想,我其實也是有夢想的,我何嚐不想拍遍世界的美景,不過在與朱瑾的關係中,逐漸失去了自我,也失去了夢想。我把他的收獲當成了自己的收獲,而忘記了自己生活的意義。那段時間我想明白了,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首先是讓自己成為有價值的人,先愛自己,才具備愛人的能力。
一天下午,我在網上訂了機票,準備開始我的世界旅行。
當我想好我自己事情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對朱瑾,對張悅然,心態逐漸平衡下來,日子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臨走前的晚上,我獨自一人來到公司,沒開燈,感受著最後的孤獨和寧靜。
這時朱瑾和張悅然來了,也沒開燈。
張悅然問:“真的要離開嗎?”
朱瑾說:“是的。”
張悅然問:“這又何必呢,事情總會有轉還的餘地。”
朱瑾說:“還是算了。”
張悅然問:“一定要放棄嗎?”
朱瑾說:“恩。”
張悅然突然抱住了朱瑾,伏在了朱瑾的懷裏。
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說我,或者在說一件不相幹的事情,但似乎一切已經不再重要,因為這裏的一切馬上就與我無關了。
回憶到此,櫻桃漸漸返回現實,卻看到朱瑾的形象正在麵前,櫻桃一陣恍惚,仔細看去,卻發現正是朱瑾。
朱瑾說:“你是想環遊世界嗎?”
我說:“我想拍一套世界各地美景的照片。”
“一周前,在你訂機票的時候,我就發現你要走了,當時我還在想,你這是要去做什麼,後來才發現竟然是要環球旅行,然後離開我。”
“這對我們都是解脫。”
“我們束縛在了一起,為什麼要解脫。”
“是我束縛住了你,我張開束縛,你我就都解脫了。”
“如果我要束縛你呢?”
“這又是何必,你並不虧欠我什麼。”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櫻桃,其實我對張悅然,完全是工作上的敬佩和能力上的喜歡。我太過在乎這份事業了,甚至連愛憎都為它所支配,隻要對公司好我就喜歡,隻要對公司壞我就討厭,我被工作控製了,那時的我,不是真正的我。真的,當我們太過在乎一件東西的時候,常常會被他所控製。不過,櫻桃,我已經找回了我自己,請你相信我。”
“昨晚,我看見了你和張悅然在一起了,公司沒開燈,我在角落裏。”
“昨天晚上,我在跟她告別。”
“告別?”
“我已經把公司賣了。”
“你把公司賣了?”
“發現你要離開的時候,我才發覺已經犯下無法挽回的錯誤,我想不到該做什麼才能彌補,所以準備做一次傻瓜,賣掉公司,專心陪你完成你的夢想,隻是不知道會不會真得到你的原諒。”
“如果我不原諒你呢,你豈不是人財兩空?”
“傻瓜不就是這樣嗎,先想到自己,又是什麼傻瓜。”
“你真傻!”
“我們見麵第一天,髒水濺過來,你竟然張開雙臂想保護我,那時我就想,竟然還有傻到這樣奮不顧身的女孩子,真是值得用一輩子來愛的,在我們一起的八年裏,你不斷地為我做傻事,所以今天,也讓我來做一回傻瓜吧!”
“你知道我現在最喜歡你的什麼嗎?”
朱瑾搖搖頭。
“最喜歡你的傻!”
真正的愛,一定是完全純淨而無私的,帶要求的愛,帶前提的愛,帶限度的愛,帶回報的愛,帶自我的愛,都是摻雜了雜質的愛。所以真正的愛裏,是不會有聰明人的,因為這種默默付出、不計回報、忘記自我的人,都會被大家認為是傻瓜,隻有傻瓜身上,才會看到那最純淨的愛。
但我們不能要求任何人給予最純淨的愛,因為當我們開始要求的時候,我們所給予他人的,已經是不純淨的愛了。所以真正的愛,一定是發自於本心,偉大而高尚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