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想他抱住她,可是他的手,卻是那樣的僵硬,他不像以前那樣會緊緊地抱住她了。
顧墨璟用了幾分鍾的時候,來讓自已的心神震定,是紫兒,紫兒的聲音,紫兒的樣子,縱使是那樣黯淡的手機光芒,他還是能看清。
活在心裏的一個人,光不是主要的,而是是否真的記住了。
“我知道你想要問很多的事,我走了五年,我又回來了。”她軟語地說:“在法國的日子,沒有你,每一天都是那樣的難熬。我每天想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還活著,所以有痛,我都可以不在乎。”
他心下一軟,手臂一環將她輕抱在懷裏。
“抱緊一點,墨,我冷啊。”她聲音酸澀地說,淚在黑暗裏溢出了眼角。
現在什麼也不要問,什麼也不要說,就這樣抱著,讓她傷痛了幾年的寂寞與相思慢慢地平息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輕歎口氣:“紫兒,你回來了就好。”
她輕笑:“嗯。”
“紫兒,我結婚了。”衛敏敏是他的責任了。
馮紫是馮紫,衛敏敏是衛敏敏,而且他很喜歡那個小妻子。
“墨,你喜歡她嗎?”
他在黑暗裏點點頭,又再說二個字:“喜歡。”
“墨,你和她結婚多久,你對她的喜歡有有多久?有比喜歡我那麼深嗎?”喜歡這二字,真如一把刀一樣,狠狠地刺進她的心坎處。
他說過,他隻愛她一個,他答應過,他隻喜歡她一個的。
可是現在,他說他喜歡另一個女人了,這怎麼可以呢,她在國外這麼多年就憑著一股要回來,要和他在一起的意誌,才逐漸地好起來的,才能坐得起來的。
“對不起馮紫。”他一腔愧意:“感情的事,就是這樣。”
放她坐好,推著輪椅出來。
她苦澀地笑著,笑出的淚像冰刀一樣在臉上舔著,痛啊。
車燈照出她單薄的衣服,勾勒著她瘦得幾乎要讓風刮走的身體,他站在上風處站著:“馮紫,這兒冷,我們先回市區去,別感冒了。”
“感冒多好,隻是小病,不過是吃吃藥,不過是喉嚨痛點,難受點,又會好起來。人偶爾感感冒,那是好事,那是檢測身體是否健康。”
“馮紫,別說了,我知道你這麼多年,肯定過得很辛苦。”要不然她也許不會宣告自已死亡,她的苦,他能理解,她現在的痛,他也能理解。
馮紫多愛他,他比誰都清楚。
但是六年,歲月不會一直不改變,他長了六歲,改變了很多的事,改變了很多的想法,她亦也會如此的。
他要推著她上車,馮紫一手覆在他手上,輕輕地握住他溫暖的大手:“醫生本不許我回來那麼快,可是我知道B市的明天會有雪,在這山頂最冷的地方,今天晚上就會下雪,陪我看雪好不好?”
“好。”他答應了:“但是要到車上去,這裏太冷了。”她的身子骨這麼差,怎能受得了這樣刺骨的寒冷的。
上了車,他手機在響,馮紫拿過他的手機就關機:“今天晚上,就陪著我看雪,六年了,我幾乎每天都想著你的那句話,你說紫兒,隻要好起來,等下雪了我們就上山去,在夜裏看一整夜的雪。不許誰來打憂我們。”
他沒有阻止,這是他欠馮紫的,他給過她的承諾。
隻有夜裏的雪,才是最安靜的,隻有這樣僻靜的雪,才不屬於任何,隻是她和他的。
安靜地坐在車裏,車裏開了小燈,暖黃的光芒照不開相隔了幾年的一些陌生,卻又拂不去彼此之間曾經的熟悉。
她伸手,慢慢地摸索過去,落在他的手上,輕輕地握住,他指尖微動,反握住她修長的小手。
誰都沒有說話,就這樣安靜地坐著,誰也沒有睡意,心中再多的話,其實真的不必說出來,性格使然,都是很了解對方的人啊。
外麵很冷,車裏的暖氣開得大,馮紫還能看到車上有一些小物件,小玩意兒什麼的,一定不是他的,一定是他的小妻子的。
這麼小,她懂什麼叫喜歡,她懂什麼叫做*愛嗎,她知道怎麼去愛墨璟嗎?
她一個小丫頭怎麼配得上墨璟呢,心裏難受,馮紫卻還是一臉的平靜。
逐漸地,聽到了沙沙的聲音,真的下雪了,比市區下得還快一點,就這麼坐到淩晨,從蒙曖不明的天色,坐到了天大亮,白雪鋪了眼前一片的潔淨。
他和她,都沒有睡意。
天亮了,他要走了嗎?可是,她不想他走。
“墨,我好困,我可以睡一覺嗎?”
“好。”
“那你不要走,就這樣守著我,我一睜開眼睛,我還能看到你,還能看到雪。”
她閉上眼睛,卻還是沒有睡的,手也沒有放開他的手,沙沙的聲音越來越大。
他想現在衛敏敏也許醒來了,也許看到了雪。
小丫頭很早就叫囂著要堆雪人,要打雪仗,似乎也很喜歡雪。
今天是小丫頭的生日,她請了假,他要幫她過生日,手機都關機到現在,他想小丫頭要急壞了,另一手傾長去取手機,馮紫卻睜開了眼睛:“墨,幾點了?”
他開了機:“十點了。”
果然很多小丫頭的信息,留言箱裏也有她的電話。
“墨,要回去了嗎?”她雙楚楚可憐地看著他。
他輕輕地點頭:“是,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另一手抓成拳,指尖掐著手心,讓痛疼來填平心裏的痛意。
和她在一起,他真的會想念另外的一個人,六年啊,B市幾乎變得她快要認不出來了,就連她認為一生一世會牽絆著她的人,也開始的改變了。
他眼裏對她,過多的驚訝,還有很多複雜的情緒,但是她一眼就能看穿,不若以前那樣眼裏隻有她,隻有那濃濃的情了。
他溫柔地傾身過來,給她係上安全帶:“馮紫,這兒太冷了,咱們先回市區吧,你也餓了。”
她微微一笑:“是啊,我懷念豆槳油條了。在法國,可吃不到這麼正宗的味道。”
“好。”隻要她想吃,他就給她找來。
開車下了山,市區也是沐浴在一片小雪中,馮紫傾頭看著,長長的發就垂在他的眼側,他心裏微微地波動,卻還是忍住,不去撩起那片烏柔的發絲。
和衛敏敏結婚的時候,那就代表著了責任。
馮紫轉頭,認真地看著他:“回來的時候,我媽咪交待我一定要去拜謝顧伯父,還有顧伯母,墨,我可以去嗎?我知道那時候因為我,你和他們的關係弄得很僵,所以媽咪特地要我回來,跟他們道個歉。”
他點點頭,她的要求,他都無法去拒絕。
車子開回顧宅,警衛員警個禮,然後馬上就打電話:“老爺子,二少爺回來了。”
衛敏敏和老爺子二人在後麵學開車,冷啊,新車還不錯,就是沒有多大的膽子去放肆開,老爺子還跟她說:“你就在這山上的路慢慢開,抓到沒關係,老爺子局子裏有人。”
她笑:“那不行,現在路這麼滑,我還年輕呢。”
老爺子哼一聲,一老一小仰頭看著顧墨璟的車開了進來。
她看到他的車,就笑,心情就好。
幸好他沒有出任務啊,在她生日裏還能回來。
顧墨璟停好車開了車門,衛敏敏甜甜一笑跑過去:“老公。”
他卻沒有往她而來,而是看著她微微有些抱歉,轉到車的那一邊去,開了車門,彎下腰抱出一個女人。
衛敏敏有些訝然,當老爺子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整個人臉色都變了,瞬速地冷沉了起來。
衛敏敏也是怔在原地,顧墨璟還輕聲地說:“衛敏敏,幫個忙,把後麵的輪椅給搬下來。”
“衛敏敏。”老爺子大聲一叫:“給我滾進來,在這兒站著像什麼話,丟我顧家的臉。”
老爺子的話更是讓衛敏敏一頭霧水,倒回頭去看看,老爺子已經轉身進去了,她一咬牙,也沒有去取輪椅而轉身進去。
她想老爺子叫她進去,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進了去老爺子就在門口等著她,似乎很生氣一樣,手都握成拳了。
這會兒顧夫人打著嗬欠出來:“你們這麼一早就在這使勁地鬧,在幹些什麼啊?”
“你生的好兒子。”他冷聲地說:“衛敏敏,上樓去,別下來。”家醜不外揚。
“是,老爺子。”
她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樣的狀況,但還是往樓上走去,回頭的時候看到顧墨璟抱著那個女人進來,他和她,竟然像是天生一對一樣,一個俊帥,一個柔雅。
而且那個女人她認識,就是一出手給買了幾萬元的毛衣然後又離開的女人,她是和顧墨璟認識的,她說她認識的那個人不穿毛衣的,她說幾年了,也不知合是不合,也不知他收是不收,她說的那個人,衛敏敏有一個預感,就是顧墨璟。
顧墨璟去年也沒穿毛衣,今年這麼冷,也沒有穿。
心裏五味陳雜著,真的不知是什麼滋味了,她坐在房裏,她不知道這是怎麼的了。他怎麼就抱了個女人回來,看起來好像是老相識。
下麵似乎聲音很大,她不知道在說什麼。
過了好一會,門給敲響了,她趕緊站起來。
“是我。”
她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小姑子,開了門:“淮燕,你在家啊,我還以為你今天出去了,什麼事啊?”
顧淮燕還有點倦意,卻指指下麵:“我的事要你管啊,我愛去不去,你管得著嗎?你趕緊叫他們別吵了,還讓不讓我休息啊。”
“這,老爺子讓我在房裏不要下去。”
她有點無語:“趕緊的去說,我還想要再睡一覺。”
不好的事,就會推她出去,顧家的人反正好事不會想到她,不好的事就會知道她的。
吸口氣往樓梯口去,居高臨地看著下麵,真的是吵得好激烈,顧夫人和老爺子都冷著一張臉,顧墨璟亦也是,倒是那個女人就坐在沙發上靜靜地流淚,我見猶憐的樣子讓誰看了都不忍。
現在像是爭吵之後的冷沉,她站在上麵看,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顧墨璟和他爸媽吵得這麼厲害,他臉上帶著的憤怒濃重得化不開。
那天晚上他怒砸電腦和手機,也不至於這樣的臉色。
看來那哭著的女子,在他的心裏一定很重要。
顧夫人冷冷地笑笑:“這生活,怎麼就像是電視劇呢,還能死而複生。”
“我也不想騙誰,可那時候,我真的……我對自已都沒有信心了,我也不想再拖累墨璟。”
“你即是以前那樣想,現在為什麼還要回來,我們家墨璟現在已經結婚,現在過得很好。”顧夫人怒了,說話的聲音也忍不住地飆高。
衛敏敏這個倒是領教過的,那時顧夫人一生起氣來,也叫她滾。
“媽,你說夠了沒有,馮紫沒死,還是馮紫的錯嗎?”這樣的一幕幕,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
馮紫的淚,流得更歡。
這個女人是馮紫,變得好多,越來越有氣質了,衛敏敏記得相片裏的那個馮紫可是很年輕,神采飛揚呢,原來這個人,就是就是和顧墨璟合照,然後寫著等你來愛我的馮紫。
這個就是在主臥室占據著,她碰不得,問不得,更不能去管的女人。
衛敏敏踏下了樓梯,靴子的聲音讓幾個人都抬頭看她。
“衛敏敏。”老爺子聲音輕了點:“送客。”
叫她送客,她有這個本事,他們也得看得起她才是。
顧墨璟抬頭,臉上帶著冷冷的戒備看著她,沉聲說:“衛敏敏,你也要參一腳進來訓嗎?”
訓,她有這個資格麼,她甚至什麼話都沒有說,他就這樣看她了。
寵她,信她,護的顧墨璟,在馮紫回來,他愛的人回來,他就失態了,他就這樣看她?
她不想想得太多,隻是淡淡一笑:“我想了想,我還是去上課,下午有一節課是滅絕的,我……我先走了。”
她匆匆地下來,逃也似地離開這個地方。
外麵雪還在下,壓得她沉沉的,這山路上甚至沒有車來往,安靜得隻有消消的聲音,還有自已的腳步聲。
越走越快,索性就跑了起來。
呼吸不暢讓她覺得口鼻痛疼無比,喘息著雙手按著膝就這麼看著雪路。
一到山下看到有公車停在那站,二話不說就上了去,摸摸口袋,幸好還有一張五元的票子,塞了進去就坐在後麵。
車子離學校還有點遠,她是一步步走到後門的,中午的人不多,在路上她浪費不少的時間,連飯堂的午餐也過了。
回到宿舍隻有晨晨在,看到她回來也沒說什麼,又埋首看著書。
拉開簾子躺進自已的一方小天地,什麼倔強的,什麼偽裝的情緒都不必再帶著,也隻有這樣的小天地,用簾子拉起來,這裏才是真正的,屬於她的。
溫熱的東西從眼角溢出來,慢慢地滑入發鬢裏。
她的心,開始在痛了,真的很痛很痛了。
他說:“衛敏敏,你也要參一腳進來訓嗎?”
他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呢,他做什麼,難道她有資格去說他,甚至是那間主臥,她是連說也說不得,有些時候連她自已都迷糊,感覺自已就像是他的寶貝一樣,他可以答應她很多很多的要求,會討她的歡心,會給她做好吃,給她買這,給她買那。
馮紫一回來,他可以整夜不回。他帶她回家,衛敏敏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罷,不想去想了,本來有些東西,就像是霧裏看花一樣,本來很多的東西,本來就不是屬於她的。
是自已,有點貪戀了啊。
她輕輕一笑,拉起被子把臉也給蒙住。
嬌寶一回來就咋呼著:“哇,我們中午在外麵吃的那東西,太辣太辣了。”
晨晨點點衛敏敏的床:“小聲點,衛敏敏睡著了。”
“啊,不會吧,居然還記得回來,這死衛敏敏。”叫嚷二句放輕了手腳就爬進床裏去休息。
下午衛敏敏強打著精神去上課,和嬌寶共用一本書。
後知後覺的嬌寶上了一半課才問她:“咦,我都忘了,你今天不是請假了嗎?”
“嗬,上午處理了一些事啊,下午有空,肯定是要來上課的,要不然考試怎麼辦,我可不想滿江紅,然後被遣退,那可丟臉丟大了。”
“哈,倒也是。”
她沒有帶飯卡過來,用嬌寶的刷了在飯堂裏吃飯,晚上也去上晚自習,又讓嬌寶取笑了:“你這個從不上晚自習的,居然會上。”
衛敏敏亦也是笑:“要考試了嘛。”
考試,真是一個很好的借口。
顧墨璟仗著關係給她走了很多的後門,導師和輔導員等都對她是眨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衛敏敏心煩意亂,書裏的東西看不進去,腦子裏總浮著馮紫那張哭泣的臉,還有顧墨璟冷沉的神色。
“衛敏敏。”有人在窗外叫:“出來一下。”
她出去,那陌生的同學笑道:“林學長叫我傳個話,他在體育館後門等你。”
“謝謝。”
如今大冷天的,而且馬上就要考試,A大的學習氣氛緊張了起來,往時熱鬧的體育館現在安靜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