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十分的低矮,甚至身材高大的石墩彎腰才能進入。
“不好意思,當時時間緊張,我們又乏了,所以草草的為梁小子搭了這個窩棚。”
老周臉上帶著些歉意。
屋中有些陰冷,牆壁四處開孔,凜冽的冷風呼嘯而入,吹得當地緩緩燃燒著的木柴明暗不定。
柴火堆之上,搭著一口新製成的陶鍋,陶鍋不大,裏麵煮著的一些獸肉獸骨之上滿是撕咬過的痕跡。
地上丟著幾塊獸骨,陶鍋看上去有些髒,食用過後的殘羹也無人收拾,就那樣搭在火上,氣泡翻滾,散發出一股有些刺鼻的氣味。
火堆旁邊,斜身蜷縮著一名身材極度消瘦,好像皮包骨一般,衣衫襤褸,頭發雜亂,肮髒,遮住麵頰的男子。他見到有人進來了,也無動於衷,甚至就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沒有焦距,也沒有絲毫神采。
甚至他連床都沒有,而是就地而眠,塵土沾滿了全身,身上、臉上結著一層泥痂。
裸露出衣衫之外的身體之上,滿是鞭痕以及各種傷口,像是一條條猙獰的蜈蚣一般,爬滿全身。顯然此人受盡了仙族的折磨。
江楓皺眉,這人是他所見過的礦奴之中,精神最不好的那一類。
明顯是意誌崩潰,生無可戀,甚至連自己身體都不愛惜,也不知道梳洗打扮,精神渾渾噩噩的,餓了咬一口獸肉,困了席地而睡,混吃等死而已。
甚至此人眼中連神采都已消散,精神世界徹底崩塌了,想要拉回來,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梁,梁寬,你怎麼……”
餘茜臉上早已沒有了冷靜和冷漠之色,玉手捂著纖薄的嘴唇,聲音顫抖,眼眶瞬間通紅,被水霧淹沒,纖細的身體不住的顫抖,嗚咽。
她的確是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朝思暮想,一顆心都要擔心的快要碎裂的人,如今竟然是這副模樣,人不人鬼不鬼,甚至連乞丐都不如。
他消瘦、幹枯的身體觸目驚心,皮包骨頭,那一張臉看上去竟然讓人感到恐懼,猶如餓死鬼一般。
全身氣血極度衰敗,甚至連生機都已經枯敗,就像秋日裏即將枯萎的草一般。眼神灰暗,反應遲鈍,精神受損,儼然一副將死之態。
餘茜心如刀絞,如墜無盡噩夢之中。
僅僅半年,半年之後自己心中所牽掛之人,就變成了這副慘狀,他所受的苦難和折磨,叫人無法想象。也許,與那傳說之中的叫人毛骨悚然的地獄也差不了多少吧。
身為伍長,領悟了第一重戰法,凝練出第一重精神之勢的伍長,她怎麼看不出,梁寬全身筋脈盡斷,修為盡失,氣血幹涸,猶如枯地,精神崩塌,毫無生存的意願,甚至感受不到生命的氣機了。
梁寬此人,即使現在不死,恐怕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仙族太狠了,廢了他的修為,打斷他全身筋脈,每日毒打,勞役繁重,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能夠活到現在已經可以說是奇跡了。
聽到餘茜的話,全身枯瘦如柴的梁寬沉默了足足七息的時間之後,無神、枯敗的雙目才出現了掙紮之色,像是在回想這什麼一般。
他緩慢的抬起雙眼,怔怔的看著掩嘴哭泣的餘茜,雙目定格,慢慢有了焦距。
半晌之後,似餓死鬼一般的臉上露出一絲難看的笑容,嘴唇幹裂,毫無氣血,像是被風幹了的獸肉一般。
“赫——”
梁寬像是認出了餘茜,微微張開嘴,似要喊什麼,可喉嚨之中,隻有嘶啞、虛弱到極點的赫赫聲。眾人一驚,眼中露出不忍與憤怒之色,那梁寬口中,沒有舌頭!
“不,梁寬——”
餘茜撕心裂肺的慘嚎一聲,聞著傷心,聽者落淚。她全身顫抖,步履虛浮,朝著向她慢慢的費力的舉起一隻幹枯的猶如雞爪一般的手的梁寬走去。
她每一步邁出,都似乎要花費莫大的力量,身上氣息散亂,氣血紊亂,跌跌撞撞,這不足六尺的距離,竟像是六十裏一般,遙不可及。
江楓歎了口氣,心有不忍。
他知道餘茜的心中已是錐心泣血,來自心中的痛苦,雖無具體之感,卻是自靈魂深處而來,痛徹心扉。
“唉,梁小子是條漢子,被仙族所擒,依舊不肯屈服,言辭激烈。所以,仙族仙兵,才……”
老周知道其中緣由,此時想起了當時那一幕,不由的心中升起敬佩和憐憫之意。重重歎氣,不忍直視。
“梁寬,梁寬,你怎麼了?你怎麼會這樣?為什麼,為什麼?”
餘茜眼中熱淚滾滾,他緊緊的抓著梁寬的手掌,似乎害怕一鬆手,梁寬就會斷絕氣息,消失不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