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後,小危兒十三歲了。
天命山莊的人多少都有點武功底子,按老莊主的意思,練武除了防身,提高自身警惕外,更是為了強身健體。所以即使是采茶跑堂的下人,都被嚴格要求跟武師習武。但是,有兩個人例外,一是少夫人,一是公孫靈降。少夫人出身商富人家,不似江湖人士出身,所以不會也在情在理。至於第三代傳人之一的公孫靈降,不是不想學,而是老夫人認為,女孩子人家,不適宜舞刀弄槍的,有失儀態;反倒主張靈降向文易夫婦學習經營莊務。看來老夫人一心隱退,無意把兒孫卷入江湖紛爭旋渦之中。但又不想自己一生絕學從此失傳,所以便把希望都寄托在孫子危兒身上了。
漸漸地,公孫名望夫婦把山莊事務全權交由兒子兒媳打理,自己隔一段時間便出外遊玩探仿一翻,有時還會帶上兩個孫兒,說是增長見識。對於公孫危,也不見得二老嚴加逼迫,因為他們深諳:無論學武或其它,隨了本身的刻苦外,興趣也是很關鍵的,如果一味的逼他學,往往就會事倍功半;所以隻適宜循循善誘。其實,老公孫夫婦是有點擔心過度了,公孫危自五六歲起,便彰顯出令人驚詫的武學天賦,又生得骨骼精奇,天賦異稟,對天命劍法的招式及內功心法學得熟練上手,悟性極高,往往一點即通,並能舉一反三。但畢竟學武是件艱苦的事,也難得他小小年紀能堅持下來。大概老天顧眷,賜我公孫家如此麟兒!——老夫人常常暗自感慨。
陽春三月,風和日麗,俯視山莊一片碧綠翠竹,但地上卻是紫紅一片,野花與破土而出的竹筍連成一色,嬌豔與陽剛之氣意想不到的組成一幅和諧畫麵。
西廂閣樓處傳美妙悅耳的琴聲。樓前園地的六角景亭中,盈盈坐著一位少女,迎風飄逸的青絲時而溫馴的貼在曼妙嬌弱的背影,纖纖十指在琴鍵上快活的跳躍,傳出陣陣天籟之音;正麵一看——不由驚為天人!女子正值豆蔻年華,黛眉舒展,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專注的凝視前方,極其細膩動人的小臉一片嫻靜,俏挻的鼻尖隱隱透著一絲清傲之氣,精致的小嘴揚起似有若無的笑意,似在獨自陶醉。
忽然“咻”的一聲微響,一片並非自然飄落的竹葉子在眼前重重砸落,正好橫臥在琴弦上,琴聲戛然而止。
唉。
女子毫不感到意外的歎了口氣,起身整理一下裙擺,移步到亭外。
一少年從兩丈遠處的柳樹上一躍而下,恰好落到她麵前。這公孫危的好玩脾性一點沒改。濃眉大眼,明如星月的眼神掩蓋不了慧黠之色,稚氣未脫的臉上此刻一臉神秘。
“我的好姐姐,拜托!大好的天氣竟躲在這裏彈琴,你悶不悶啊!”
靈降笑笑未語,很自然的為他拂去頭上、肩上的草屑。
公孫危一手拉起她,食指至唇邊作“噓”狀,小聲對她說:“今天奶奶不在莊中,我們下山去玩好不好?聽說鎮上新來了一雜技團,很好玩的!”
靈降拍了一下他頭,哂道:“你還想去!難道你不記得了?上次就因為你私自下山,連同阿鬆都要陪你受罰,在竹林上吊了一整夜!”阿鬆是公孫危的隨從。
“這次不會了!”公孫危胸有成竹的保證,“隻要我們日落前回來,就沒有人發現了。去嘛去嘛,降姐姐——”尾音拉得老長,搖著她手乞求。
看,又來了!
但是,不行!搖頭。
“降兒——”堂堂公孫家少莊主,竟楚楚可憐的樣子。
她公孫靈降就受不了他這軟嘴皮子。
“你,保證?”其實聽到鎮上有好戲看,她也有點心動。想想,多久不下山了?一年前吧,跟莊主夫人去鎮上檢閱雲霧茶的經營狀況。
見她猶豫神往的樣子,公孫危便知目的要達到了。
“跟我來!”不容她推托,硬拉著她住後門走去。其實他心中另有算計:即使不幸被神機妙算的奶奶逮著,因為有姐姐擋著,他也不至於受到上次的重罰,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