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

算好一本厚厚的賬本後,放下筆,公孫靈降輕輕的舒展一下筋骨。

“嗬,原來已經巳正時辰了呀。真奇怪,還未見瑤妹妹來呢。”

“時間也不早了,降兒,你到外麵休息一下吧,剩下的明天再對。”公孫夫人笑笑說。以降兒的聰慧,再繁複冗長的帳目也難不了她。

“好的,夫人您也別太操勞了!”靈降收拾好案上細軟。

“夫人”?!

沒錯。

她雖然稱公孫名望夫婦為爺爺奶奶,跟樂瑤一樣,她也並不是公孫文易的女兒——更甚者,她原本跟公孫家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她隻是爺爺奶奶當年從山腳下拾到的棄嬰。奶奶說,是路過的一對無名夫婦無力扶養,把她拋棄在那裏的,她懷裏遺留一張寫著她的生辰及事情原委的紙樣。奶奶雖然待她比親孫女更好,卻從小就灌輸她這個事實。

那張發黃的牛皮紙她也看過。她從來不恨她的生父生母,她能理解,他們當初拋棄她時,想必心中也是百般痛楚;她相信骨肉相連那種無與論比的情深,也相信親情不一定非要有血緣維係。公孫文易夫婦膝下無女,早已當她是親女兒般了,就差沒跟危兒一樣叫爹娘而已,這是老夫人的意思吧。

相比起樂瑤,她真是萬幸的了,至少她沒有噩夢般的記憶與傷痛。所以她對樂瑤如親妹妹般嗬護。這小妮子,平時對她粘得不得了,今天卻反常的不見蹤影。

該不是?她心中一驚,難道?!

她太了解危兒的搗蛋個性了!尤其最近,似乎對瑤兒有一股隱隱約約的怨氣似的。她越想越慌,真擔心這不分輕重的公孫危會做出什麼過火的事。

“瑤兒——瑤兒——”她在樂瑤平常走動的地方尋找開去。

“瑤——”

“降、降姐姐,我,我在這兒!”傳來樂瑤顫顫抖抖的聲音。

在樹上!抬頭望去,天!還是圾圾可危的險境!

“瑤兒不怕嗬,你忍一下,我去叫人救你下來!”她安撫著她。不用問,肯定是公孫危幹的好事,他這次真是太過分了!

但轉念一想:瑤兒好不容易盼到有人來,但又突然要離開,恐怕會令她更加心急不安,一不小心,說不定就會失足掉下來!再者,危兒這次闖禍非比尋常,若是她去喊人,大人們肯定不會輕易饒過他的。唉,銀牙輕咬,算了!無論結果怎樣,她都不忍心。

“瑤兒乖,降姐姐現在就去救你下來!”卷起水袖,她小心的攀上樹幹。幸而這百年古柳長年不經修剪,倒也凹凸多枝,要爬上去不會太難。

劃損了幾處衣衫,終於挨到樂瑤身邊,慢慢側著轉過身子,背對著她,“來,爬到姐姐背上,抱緊嗬。”

“哦。”樂瑤順從的照著做。隻要姐姐在,她就勇敢多了。

靈降比剛才更加小心翼翼,抱著樹杆,慢慢的倒著溜下去。有驚無險,終於著地了!顧不上手上的擦傷,問樂瑤:“你沒事吧?”

搖搖頭:“我沒事,姐姐,你好捧哦!”

“嗬嗬,你這丫頭,這種時候還有心情說笑呢!”替兩人拍拍樹屑,“好啦,我們走吧!”

“好——遭了!我的玉墜子不見了!”樂瑤急得幾乎又要哭了。

“是不是你娘留給你的那個墜子?”

點頭。焦慮的往樹上張望。

“在那呢。”還是靈降眼力好,首先見到了,正在剛才瑤兒逗留的一個枝頭上掛著。

“你留在這裏等我,我上去拿回來!”靈降說,她明白那玉墜子對她的重要。

“不,不要,姐姐,不如叫別人來拿好不好?我怕!”她是擔心降姐姐。

“不用怕!你不是說我很捧的麼?”稍稍束整一下衣服,再次爬上樹。有了剛才的經驗,她覺得這次爬得輕鬆多了!並無大礙的取下玉墜,揣到懷中放好。地上的樂瑤卻看得心都提上了嗓子眼。返落,大功告成——

但,“呀”一聲,該死的裙帶竟不覺纏住了一樹枝,把她一拽,令她失去支撐,直直栽到池中裏去!

“姐姐!”一邊的樂瑤大驚失色!眼睜睜的望著她“撲通”地掉進深深的池中,一下恐慌得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什麼事?!”公孫危遠遠聽到喊聲趕來。他正是打算要放樂瑤下來的,其實他也隻想嚇唬一下這小羔羊,並沒有想過要傷害她。心中計著大約有一個時辰了,也差不多了,就折回來。

樂瑤驚惶失措的指著池中,那裏尚有圈圈浪花,“姐,姐姐……”

公孫危一驚,來不及細想,“撲通”一聲跳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