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平把視線掃向了離日軍不遠處的密林裏,那裏隱藏著龍遊山帶領的隊伍,隻要戰鬥打響,他們必定增援上來。他朝其他人遞了一個眼色,一把從腰裏摸出了槍,還沒等日軍看清是什麼東西,槍聲就響了。隨同而來的隊員們,一下撲在掩體後麵,齊齊都把家夥掏了出來,槍聲頓時響成一團,把路麵都打得白灰直冒。日軍完全暴露在眼皮底下,還沒做好反抗的準備,就被亂槍打倒不少。等摸清不遠處的山民轉眼成了“敵人”,再擺槍射擊時,明顯慌亂了許多,叫喊聲不絕於耳。

日軍剛穩住陣形,把火力集中在山上,卻架不住從背後殺出來的龍遊山。龍遊山一聲大喊,突然從背後攻了上來,打得日軍顧頭顧不了腚。龍遊山摸清了地形,在半山腰上還安排了人,日軍的動向看得清淸楚楚,隻要日軍一動,火力就跟了上去。遊擊隊畢竟人多勢眾,再加上前後夾擊,日軍的裝備雖然先進,但事發突然,一下就被打得潰不成軍。隻用了幾分鍾時間,三十多名日軍便死的死,逃的逃。整個下山的關口被打通,周和平趕緊帶領隊伍往山下趕,和龍遊山會合。

見到運送下來的金藏,龍遊山髙興得合不攏嘴,好一番揚眉吐氣,問道:“拿下了?”

周和平大步上前,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拿下了,但還要盡快運到安全地帶。”

耿耳朵已從樹林深處牽出了騾、馬,大家齊力將金藏放到騾、馬身上,綁好固定,分好前後警戒,然後迅速上路,消失在密林深處。走了近兩個小時,看著前麵重疊的山巒,周和平信心滿滿地招呼大家,“同誌們加把勁,翻過前麵那座山我們就勝利了。”

在前麵開路的高山坡突然轉身往回跑,喊道:“有情況,大家臥倒!”

周和平趕緊招呼後麵的人,“不要讓騾、馬受了驚嚇,一定要固定好!”

話剛一說完,前麵槍聲就響了起來,子彈穿過樹葉,像落雨般密集,彈殼掉落到厚厚的樹林裏,不見蹤影。

李方正死後,李潔藥知道大勢已去,她找到了六指鞭,兩個人一拍即合,在八路必經之路上布了一道防線。本來,他們想讓八路和日軍打得精疲力竭之後,來個坐收漁翁之利。哪承想八路兒乎保存了完整的戰鬥力,對付日軍幾乎沒花多少力氣。想打伏擊的土匪躲在樹林子裏,被在前麵探路的髙山坡發現了,不得不亡命相拚。

周和平明白,絕不能在這裏耗費過多的時間,要不然後麵的日軍大部隊就追過來了。他當機立斷做了一個決定:突圍出去。周和平讓運送金藏的隊伍跟在後麵,他帶人突圍,由龍遊山掩護,爭取抓緊時間突破防線。調整好陣形,周和平揮手大喊一聲:“同誌們,衝啊一”

六指鞭眼裏能噴出火,視線緊緊盯著周和平,見周和平衝了過來,他握槍猛地跳了出來,對準周和平就是一個點射。周和平突然感覺臂七一震,馬上伏地臥倒,但還是中了一彈,流血不止。

六指鞭囂張地喊叫,“周和平中彈了,兄弟們打啊!”土匪們槍都掉轉過來,齊齊對準周和平臥倒的地方,快速擊發。

六指鞭正高興,端著槍往前猛扣,突然一陣馬嘶,一襲黑衣的燕飛俠出現在眾人麵前。隻見她從馬身上縱身而下,落地的時候,槍在空中一擺,六指鞭驚異的表情定格在了臉上一他看到燕飛俠又驚又怕,正準備躲閃,一發子彈直射他的胸膛,六指鞭的臉上抖了兩下,僵硬倒地。

燕飛俠移身到周和平旁邊,見他受了傷,毫不猶豫地扯下綁腿,給周和平包紮手臂。周和平不動聲色地看著燕飛俠,隻見她一圈一圈地幫他纏著手臂。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那股氣息讓他感覺到了溫暖和親切。周和平忘記了疼痛的手臂,主動迎著燕飛俠低垂的目光。四目相對,燕飛俠的眼神抖動了一下,趕忙移了過去。這個眼神,周和平太深刻了,他輕輕問道:“你是……水棲雲。”

水棲雲剛好綁完,說道:“是我!”

六指鞭死了,他手下的烏合之眾馬上就停止了抵抗,都隻顧著四散逃跑。樹林裏的槍聲漸漸遙遠又稀疏,崔琴沒見到周和平的影子,在不遠處喊:“周科長,周科長一”緊接著,好幾個人都開始喊叫起來。

水棲雲半蹲著身子,說道:“他們在找你,快去吧,別讓他們擔心!”

周和平露出了渴望的眼神,說道:“你呢?跟我們一起走吧!”水棲雲的眼裏也是難舍難分,終於鎮定了下來,說道:“我還要回去開我的客棧,新的任務在等待著我。”

周和平依依不舍,喃喃道:“棲雲……”

水棲雲眼裏有些濕潤,說道:“我們就此道別吧,或許我們還會見麵的,我們等待那一天吧!”

周和平站起身來,他的手和水棲雲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我們等待那一天!”

隨著一聲馬嘶,水棲雲頭也不回地消失在相反的方向,綁在周和平臂上的那塊布還留有她的氣息。周和平趕著馬隊,馱著四千多卷金藏,開始翻最後一道山。再往前走,就是解放區的土地了,在那裏有迎接他們的同誌。西下的太陽照在馬背上,給馬背鍍上了一層紅色,山林的小路上隻有馬蹄的喟嗬聲,靜謐得讓人不忍出聲。登上山頂的時候,周和平回身望了望身後的那條山路,隻見那條路彎彎曲曲的隻留下一抹銀白。他的眼裏,仿佛又出現了一匹黑色駿馬,上麵坐著一個人,手握韁繩,在夕陽的映襯下,成了一個剪影,永遠地粘貼在了他的記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