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輝於中午一點鍾收到白冰的一條信息:“輝哥,我近期去雲南休養,藉此機會靜心思考一些問題,可能暫時要與你中斷聯係,回來後再麵談,請多保重。冰。”
見到白冰的信息,黃輝既欣喜,又憂慮。欣喜的是,他終於知道白冰是平安的,且已有了她的行蹤;憂慮的是,她為何要與自己暫時中斷聯係,且語氣也沒有平時那麼熱情。
他立即將白冰的信息內容告訴了夏中華,讓夏中華轉告給關心此事的張小虎等人,另外,順便向夏中華說明,自己下午二點到丁老先生處商談有關“華夏物語”緒論的內容,你若有空最好過來一起聊聊,我有許多事想跟你講。
夏中華回電道:這真是喜從天降,我表示由衷的祝賀,但是,我正在古鴻生處辦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若事情進展順利,我一定盡快過來,請代我向丁老先生轉告,我發現了一條令人匪夷所思的線索,要當麵向他請教。
夏中華究竟發現了什麼?他為何會在古鴻生處?說起來還需費點筆墨。古鴻生是金寧市的另一位大收藏家,今年剛滿六旬。他的祖上以收藏玉器為主,到了他這裏,收藏的門類就寬泛得多了,用句俗話說,什麼東西賺錢他就收藏什麼。要論他的膽子有多大,僅舉一例就知道了。二十年前,國內外專家還在爭論汝窯的窯址究竟在哪裏時,他就完全摸清了情況。窯址處的村上有七十多戶人家,都窮得叮當響,他先是把每家的汝窯瓷器不管真假全部高價收下,所謂高價,其實也不到現價的千分之一;對派出所人員和偶爾去晃悠一下的武警官兵,也都一一搞定;爾後,又用高價買了村上三戶人家的住房,從房子裏挖坑道通向定位儀測出的汝窯窯址處,足足花了七個月時間才把窯址清理完畢。為不把事情做絕,窯址處留下了少量瓷片和瓷坯,前幾年,國家文物部門尋到這些殘物時就成了所謂“重大發現”。至於全世界主要是全中國到底有多少件汝窯,隻有古鴻生真正清楚!
由於他於二十多年前在緬甸投資了一個規模不小的翡翠礦,開采後發現不僅翡翠資源極為豐富,而且品質優良,在這二十多年中,翡翠的價格就像瘋了一樣,漲了近百倍,他賺得盆滿缽滿,自然有財力在收藏上大展鴻圖。除此之外,古鴻生奉行的是交易與收藏並存,所以,有不少土夫子為他供貨,另有大批的真假收藏者向他購貨,其中不乏達官貴人。他的交易渠道不僅在國內,還擴展到了境外。去年,因高官受賄文物案牽涉到他,他被省公安廳拘捕審查了幾個月,吃了不少苦頭,差點在審訊中自殺。後因立功贖罪而得到從寬處理,其中是否有人暗中保護還是未解之謎。他剛被公安廳釋放後還心有餘悸,有所收斂,但過了幾個月,就好了傷疤忘了疼,膽子又漸漸大了起來。
夏中華初入古玩界時,因缺乏足夠的資金和人脈關係,一度依賴於古鴻生的指點幫助,雖說受到一些盤剝,可古鴻生總算是他在古玩圈中的前輩和熟友。夏中華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從買了白冰的一批南朝佛像,自己就陷入了政治漩渦之中。幾天前,他聽張小虎說,根據國家文物局委派的專家團鑒定,你所購買的這批南朝佛像屬於贗品。這對夏中華來說,猶如晴天霹靂,自己被古玩界稱為“鬼才”,這下子名聲毀於一旦,還要承受經濟上的巨大損失,真是泥菩薩掉進糞窖裏,想爬也爬不起來了。他經過苦苦思索後,覺得其中定有蹊蹺。對於國家文物局委派的所謂“專家”,他根本不屑一顧,認為他們不過是坐井之蛙,徒有虛名,而且曲從於權貴的淫威,不大可能會說真話,隻是充當了工具而已。正在他為此事焦慮不安、憤憤不平時,古鴻生向他打來電話,說他手中倒有一批正宗的南朝佛像,有興趣可來欣賞,並順敘友情。
自古鴻生去年被省公安廳拘捕後,夏中華為避免麻煩,與他的來往明顯比以前減少了,但當他聽到古鴻生說他手中有一批正宗的真南佛像,就如吃了興奮劑,急不可耐地要去一探究竟。因此,今天他一吃過中飯,就開車到了古鴻生的辦公室。古鴻生的辦公室麵積約有七百平方米,“辦公”隻是個名義,裏麵既有古玩陳列室,又有一批封閉式的藏品暗室,還用揚州漆雕屏風圍成一個接待室。辦公室不僅有保安二十四小時守門,還有監控設備和電子報警係統。
夏中華在古鴻生的辦公室認真看完他的這批南朝佛像,心中震驚不已:這批佛像正好也是十六尊,除了兩尊之外,其餘的與自己的那套完全一樣,其破損之處和修複技術與自己的那套也如出一轍!這就說明,古鴻生的這套和自己的那套都可能是贗品,或者至少其中有一套是贗品,因為修複件絕對不可能有兩套是完全雷同的,用失蠟法鑄成的青銅佛像尤其是如此,這是玩古玩的基本常識。
夏中華雖然竭力裝得鎮定自若,可他的細微表情仍逃不過老奸巨滑的古鴻生那雙狠毒的眼睛。他得意洋洋地對夏中華說:“小夏,這種踏破鐵鞋無覓處的國寶,你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淘到兩尊,而我這裏可是十六尊,厚胎、薄胎、立像、坐像、半身像、組合像,品種齊全,你可能覺得不可思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