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媽媽的生前遺言,第二天清晨就將她的遺體進行了火化。除虛靜的家和親戚外,張小虎、黃紹光等戰友也參加了遺體告別儀式。
張小虎本來安排虛靜在家休息幾天,可他萬萬沒有想到,虛靜剛剛送走媽媽,就向他發來了信息:“我要立即工作,在回到崗位之前,我先給你看一件東西。”
張小虎在辦公室見到虛靜時,她的短袖白襯衣袖上還別著黑紗,雙眼因哭泣時間過長而顯得紅腫,平時那飄逸的秀發顯得有些淩亂。
張小虎為她打開一罐“多加寶”涼茶,遞到她的手中。
虛靜連一口都沒有喝,她從包中拿出一個信封,雙手捧著交給張小虎。
張小虎見信封上寫著“女兒親啟”四個字,知道這是媽媽最後給她的非同尋常的遺物。為什麼她要把這封信交給我?帶著幾分疑惑,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裏麵的信紙,一字一句地細看起來。
親愛的女兒:
這封信是媽媽早就備好了的,哪一天我感到將離開人世,就會親自將它交給你。倘若我不幸猝死,會由你爸爸轉交,我相信他的為人,他決不會偷窺其中的內容。
你一直想知道媽媽患神經衰弱的病因,而我始終閉口不談,這是因為它涉及到你的身世,你的名譽,我說出來不知是禍是福,不知你是否能承受得住精神的壓力。後來我漸漸發現,你雖然任性,但意誌十分堅強,加之我覺得自己如果不說出真相,無法向你和你爸贖罪,死後靈魂都得不到安寧,因而決定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讓你知道事情的原委。
二十五年前,我從公安大學畢業分配到了金寧市公安局白霞派出所,結識了你的生父白宇華。他和我是同一所大學的同學,隻不過他比我高三屆,在學校裏並不認識。那時候,改革開放剛剛開始,公安大學畢業的大學生在基層並不多,我和白宇華同在一個派出所,他可謂聰明過人,我可謂美貌出眾,兩人自然格外引人注目。白宇華雖出生於農村,但他勤奮好學,堅強機敏,樂於助人。長得又儀表堂堂,使我對他暗生情愫。他也對我這個學妹特別關照。因此,我倆除了是工作上的搭擋之外,還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有一次他向我大膽地訴說了自己的苦衷:他深愛著的前妻去世後一年多,他在前妻家人的撮合下,續弦了前妻的妹妹,為的是照顧女兒,並能在前妻的影子中生活,了卻思念之情。誰料前妻的妹妹與前妻形似而神不似,使他常常處於矛盾和痛苦之中。而我與他前妻卻是形不似而神似,他對我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感覺。我聽後既感動又糾結。感動的是,他對前妻的一片深情,對我的信任和無微不至的關懷。糾結的是,他畢竟已有妻女,並將我視為他前妻的另一個影子。
錯在我當時年輕幼稚,對感情的堤壩守護不嚴。我在他那次表白後,非但沒有斬斷橫生的情絲,反而與他的聯係更密切 了。終於,堤壩潰口,洪水成災。在一次到外省一個鎮執行任務時,他在晚飯時設法灌醉了我和另一位男同事,於夜深人靜時進入了我的房間,對我發泄了他的淫欲。誠然,我雖然醉眼朦朧,但在他觸及到我的身體時,我的意識已經清醒,我並未堅決反抗,而是在半推半就中讓他達到了目的。
事後,我有些膽戰心驚,因為在那個年代,隻要事情敗露,我倆都會受到紀律處分和輿論的唾棄。他安慰我說,一旦我懷了孕,或外界對我倆的事有所察覺,他就幹脆與我結婚。大概又過了半年左右,我真的發覺自己懷孕了。他知道後並未兌現自己的諾言,而是催我趕快到外地醫院把孩子做掉。而我既沒有抱怨他,也不忍心扼殺無辜的小生命。考慮到當時他已被列入晉升副所長的考核名單,任何有損於他形象的事都會毀掉他的前程,我便借故調入了市第一中學當後勤人員。在那裏,我認識了你現在的養父虛若穀,並與他完成了閃婚。婚後八個月,便生下了你。白宇華為了他的仕途和口碑,從此再也沒有糾纏過我。我因為愧對你爸,加之坐月子時得了風寒,從此開始神經衰弱。
俗話說血濃於水,我看未必。你是白宇華的血脈,白宇華是你的生父,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可他連看你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何談骨肉之情?而你的養父虛若穀,才是個胸懷博大、對你傾注了深愛的人。他家境貧寒,長得不帥,年齡也比我大十歲,與我的條件差距甚遠。憑他的聰明睿智,即使猜不到我閃婚的動機,那麼,在你未滿足月降生之後,他也應該知道其中的蹊蹺,可是,他從來就沒有追究過。他對我、對你都是愛得那麼真誠,愛得那麼無私,愛得那麼長久。他越是這樣,我就越是忐忑不安,愧疚不已。我多次想把事情的原委向他坦陳,但既怕傷害了他,又怕傷害了你,因此,內心經受著多年的折磨和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