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十五章 富貴在心(一)(2 / 2)

韋大海給了每位老人一對壽碗,一床“喜帳”,把他們親自送到醫院大門口,並叫自己的親戚開車把他們送到各自的家中。

整整兩天兩夜,韋大海都沒離開妻子的靈位,除了接待一些前來吊唁的來賓,他都呆呆地看著妻子的照片,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神精淒楚而木訥。到了出殯前的淩晨三點鍾左右,陪同守夜的人大都處於昏睡之中,韋大海突然“撲通”一下向妻子的靈位跪下,叫著妻子的名字說:秀芹,我這輩子對不住你,欠你太多了。你在我窮困潦倒的時候,死心塌地地跟著我,而我對你無以回報。你一輩子對我一心一意,而我卻生了非份之心,對你厭倦冷漠。如果我能對你多一點關心,每年給你作一次體檢,你就很可能不會得病。如果我不輕易相信本市的醫生,把你送到大醫院去動手術,你就可能平安無事。今生今世我欠你的、虧你的,來世一定對你補償。秀芹,望你在黃泉之下原諒我,等著我。

大凡隻要是天良未泯之人,不管是最偉大的人還是最平凡的人,不管是最堅強的人還是最軟弱的人,都會有真誠懺悔之時,這種懺悔,是對人性中蘊含的獸性的搏殺,是心靈的洗滌,是靈魂的淨化,是良知光芒的折射。

參加完韋大海妻子秀芹的出殯儀式,張旭東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覺得憑自己的醫術水平,竟然沒看出韋大海妻子的任何病灶,這使他對韋大海更充滿了愧疚。大多數夫妻之間的感情就如同人對自己的牙齒一樣,平時感覺不到它的重要性,而一旦失去才會有深刻強烈的體驗。他覺得自己作為兄弟,最能幫助韋大海按撫心靈瘡傷的辦法,就是為他重新尋找一個能讓他永遠幸福的妻子。

這天下午,他為汪蓉指導完功法之後對她說,小汪,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你必須對我講實話。

汪蓉:在師傅麵前,我永遠不說假話。

張旭東:你好不容易進了電視台,但又放棄了主持人這種眾人羨慕的職業,投到了許子敬的公司,而許子敬在社會上的名聲很不好,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做?

汪蓉咬著嘴唇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紅著臉說出了事情的原委:師傅,這件事除了你以外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一個人的初戀不管結果如何,都是刻骨銘心、難以忘懷的。還是在我高中的時候,我暗戀上了我的語文老師。當時他年近三十,不僅相貌堂堂,風趣幽默,才華橫溢,而且為人善良。自從戀上他,每次聽他的課,我都怦然心動,浮想聯翩。看不到他時,我滿腦子都是他的音容笑貌,看書時,書裏也到處都跳躍著他的身影。到後來,我隻要聽到男人說話,就感覺是他的聲音;有時還會在夢中與他相聚。……原來我各門功課的成績在班上名列前茅,語文課代表。暗戀半年後,成績一落千丈。有一次語文老師找我談話,問我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我撒謊說是母親身體不好,影響了我的學習精力。語文老師直截了當地說,別騙我了,我是搞文學的,平常注意觀察人們的心理活動,再說,在大學裏我學過心理學,從你的眼睛、神態、聲音和其他舉動中我已經看出,你在胡思亂想。你現在是學知識的黃金時期,還麵臨著高考的壓力,你的使命不允許你有這種想法。再說,我馬上要結婚,我也不允許你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他這麼說,我隻好回答他,你結婚也好,不結婚也好,隻要你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我就有想你、追你的自由和權利。老師說,你是個很有潛質、將來前途無量的孩子,如果你堅持胡思亂想,我隻能離開你。不久,他就真的離開了我們學校,他去了哪裏,是國內另一個城市還是國外?沒有人知道。

“後來呢?”張旭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