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來看看你怎麼到基層來搞調研,怎麼對待自己的下屬的!”李毅怒不可遏地上前一把抓住左大力的衣襟,眼裏冒著火星,“你剛才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你該作如何解釋?你對得起歐陽皓同誌嗎?你配得上縣委書記這個稱號嗎?”
左大力先是一愣,繼而笑嘻嘻地把李毅按在沙發上坐下,然後招呼肖雪坐在李毅身旁,說:“李書記,事情沒有您想像得這麼複雜,這麼糟糕。今天不是情人節嗎?我覺得基層的同誌很辛苦,就請鎮班子成員吃了頓飯,由我埋單。大家一時高興,酒喝得多了點,就到歌舞廳來散發一下,也算是與民同樂吧。這個歐陽皓,平時聽說她酒量不小,誰知名不符實,沒喝幾杯,居然爛醉如泥。我心中有愧,隻得親自服侍了。”
“你還振振有詞,自圓其說,實話告訴你,我早就聽說你企圖對她圖謀不軌,今天就是鐵證,如果不是我趕到,還不知你要走到什麼地步?”李毅目光逼視著左大力。
比泥鰍還滑的左大力不急不惱,哈哈地笑道:“李書記,您可別嚇我,我左大力什麼品行,幾斤幾兩,您李書記心裏還不清楚?要不您怎麼會推薦我接替您的位置?當然囉,我對下屬沒有您這麼嚴肅,開開玩笑是經常的,但圖謀不軌是不會的。再說了,弟妹在這裏,有些話我也不該瞞她。我知道歐陽皓是您的愛……愛將,我敢動別人的念頭,也不敢動她的念頭呀,那不是太歲頭上動土嗎?”左大力這最後一截話,一方麵是軟中夾硬地使了個“回馬槍”,另一方麵也是希望肖雪聽懂其弦外之意,從而遏止李毅對歐陽皓的親近和保護。
李毅深知左大力的油滑,也怕他說出添油加醋的話來,便對左大力說:“今天這事以後我再找你算帳,現在,立即把歐陽皓送到鎮衛生院洗胃。”
“好好好,遵命,洗胃。”左大力應承著,對鎮裏的幹部喊道:“各位,對不住你們,讓你們掃興了。莫鎮長,你負責把歐陽書記送到鎮衛生院洗胃,並要親自守到她清醒為止,萬一出了差錯,我拿你是問。”
鎮長莫小寶回道說:“請李書記放心,請左書記放心,這事我一定辦好。”他來到歐陽皓麵前,搖晃了幾下她的身子,見她一動不動,有點為難地說:“這個差使真不好辦,怎麼送她到醫院?我又不能也不敢背她。”
李毅把目光移向肖雪:“怎麼樣,請你幫個忙,和莫鎮長一起把她架到車上,然後再送到醫院。”
肖雪說:“好吧。”她上前先把歐陽皓扶得坐起來,然後和莫鎮長一左一右架著她站起來,這時候,歐陽皓“哇”地吐了一地,仍然緊閉著的眼睛裏流下了幾行淚水,不知道這是憤怒的淚、感激的淚還是無可奈何的淚。
在鎮衛生院,經過洗胃和掛吊瓶,歐陽皓的神誌慢慢清醒,醫生確認她不會發生生命危險,李毅才和肖雪一起回家。這時,他體內的酒精已全部揮發,但額上的汗珠不斷滲出,臉色顯得有些冷峻。在車上好長一段時間,兩人都在沉默中度過。肖雪用餘光打量著李毅,以揶揄的口吻打破了沉默:“親愛的李書記,我認識你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麼凶狠,這麼粗魯,你居然敢揪住左大力的衣襟。左大力是什麼人?我在初中的時候就知道他的諢名叫‘小霸王’,那時他還是公社書記,現在他是縣委書記了,你這麼對他,不怕他報複你?”
李毅冷笑道:“我與他一起搭襠五年,他暗中絆我損我的次數已數不清了。在基層,對歪風邪氣如果不凶不狠,那就別想刹住。管理學中有一種‘權變理論’,指的就是在不同的情景下要采取不同的管理方式,包括有時要強硬甚至霸道。你別看左大力霸氣十足,威風八麵,為了保住頭上這頂烏紗帽,他在領導麵前經常裝孫子。何況,他也知道,今天這樣的事可大可小,小可小到隻當開開玩笑,發發酒瘋,大可大到生活作風和思想作風問題,是小是大,要看他有沒有其他惡劣情節,以及他是否真心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