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夕坤看帖子,除了天涯網的事件敘述,其他的基本隻看標題,看了四十分鍾左右,他關上電腦。這時有熟人給他發來一條信息,標題為“當下解決問題的基本方法”:凡是上桌能搞定的事情,就不必上門;凡是上門能搞定的事情,就不必上床;凡是上床能搞定的事情,就不必上訪;凡是上訪能搞定的事情,就不必上網;若是上網還搞不定的事情,那隻好上天了。薛夕坤雙眉緊鎖,心情沉重,他打電話到值班室:“不管誰找我,就說我不在。”他要冷靜地思考一下,如何麵對這一突發事件。
薛夕坤平時不抽煙,但今天他的思緒有點亂,心情又鬱悶,便破例地點起一支煙,慢慢地捋著自己的思路。憑心而論,他對兒子的管教是嚴格的,平時隻要聽到、見到兒子有什麼不軌之舉,他都會嚴加批評。兒子大學畢業後,沒有依靠權勢走後門,而是通過考試,在近萬人中以第三名的成績被錄取為公務員。在市規劃局工作四年,才提拔為辦公室主任,也不算太快。當時有人提出要給他一個副處級待遇,薛夕坤堅持不同意,隻是在祝一鳴離任前兩個月,由祝一鳴提出來,並得到除薛夕坤本人以外的市委常委的一致通過,副處級才定了下來。兒子戀愛談了不少,總是談了吹,吹了談,去年也是薛夕坤和夫人最後拍板,讓兒子娶了薛夕坤的大學同學、省水利廳副廳長的女兒童珊珊為妻。兒子結婚後,自立門戶,薛夕坤見得少了,加之公務繁忙,當麵教育的機會也日漸減少。對兒子的好色傾向,薛夕坤前幾年略有所知,曾鄭重地敲過警鍾,無奈他媽媽自小對他溺愛,並說好色是男人的本性,婚前多接觸女人,有助於婚姻穩定。現在看來,小小癤子,未加治愈,終成毒瘤。這與兒子地位的提高,與自己成為江河市一把手恐怕不無關係。現在既然出了這樣的醜事,就必須按照黨紀國法來處理,否則,就對不起黨和人民,也玷汙了自己的一身清白。加之有些人想借題發揮,興風作浪,如果處理不當,可能釀成大禍。由兒子想到如今黨政幹部隊伍的現狀,薛夕坤覺得,奢糜之風、頹廢之風、墮落之風日趨嚴重。他以往從不打聽(實際上沒人願向他反映)男女之間營蠅狗苟之事,自任市委書記之後,這方麵聽到的反映多了,不僅在普通幹部中,而且在市委市政府班子成員和相當一批縣處級幹部中,此類事不絕於耳。他覺得如果從自己的兒子開刀,刹一刹這股歪風,加強幹部隊伍的思想作風建設,或許能起到較好的作用,這也是自己的職責所在。當然,這樣做免不了葬送兒子的政治前程,免不了要與妻子有一場不小的爭吵,那也是無可奈何的。
薛夕坤理出了頭緒,覺得對此事的處理刻不容緩,越快越好。他知道優柔寡斷是自己的一大弱點,這一弱點的形成雖有內在的性格因素,也與以前一把手的過份強勢不無關係。現在,他自己當了一把手,成了航船的掌舵者,有時稍一猶豫,就會偏離航向,甚至觸礁沉船。他已經失去了優柔寡斷的資格,必須在實踐中盡快克服這一弱點,對兒子的果斷處理,也許是最好的證明。他先打電話給市紀委書記薑克己,要他派人到焦尾縣先找縣委書記殷駿,通過他再到“天鵝湖”派出所調查核實薛貴明嫖娼的情況,紀委先提出處理意見,爭取下午交常委會討論。給薑克己通完電話,他又打電話叫秘書來他的辦公室。
吳光華在值班室費了小小的周折——王玲不放他進去。吳光華說,王玲你不要搞錯,我是薛書記的秘書。王玲說,薛書記關照過,現在“任何人”不能進去,你隻要屬於“人”,就不能進去。吳光華真是“秀才碰到兵,有理說不清”。隻得在值班室向薛夕坤打了電話,由王玲接了薛夕坤的電話後才被放行。王玲這樣做,就是想讓薛夕坤知道,她隻對他一個人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