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混戰篇】 22 閣員良知揭發賄選 取悅洋人引咎辭職
黎元洪被逐出京,津保派的大小官僚可謂皆大歡喜。直係軍閥的無恥行為,引起各界的反對。各省紛紛通電,函請外交團轉達各國政府撤銷對北京政府的承認。一些親直的議員,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不斷南下。借此時機,段祺瑞等皖係也乘此“東風”,對曹錕發起猛烈抨擊。一時間,各省大報小報,把曹錕及家奴當成熱門話題,但直係的政客也沒閑著,各報展開了電文大戰。一門心思想入主總統府的曹錕,對文人把戲不上心,但聽說議員如果走光了,不能按時召開國會,耽擱他“登極”,連日來才有些吃不下喝不下。按吳景濂的意思,黎元洪一出京,幹脆就把曹錕擁成非常大總統,讓他以內閣總理的名義代行總統職權,或者組織行政委員會,為過渡政府。曹錕聽到這個建議,連忙點頭,但一直沉默的吳佩孚表態了,勸曹錕還是走選舉的路,致密電說出“大總統問題還該依正軌”的話。曹錕見吳佩孚對他當大總統不熱心,心裏有火,罵吳佩孚沒有良心。曹錕恐吳佩孚倒戈,大總統的事更沒譜,隻得命秘書複電,先把吳佩孚安撫住。
正是曹錕一籌莫展之際,國會議長吳景濂為了向曹錕表功,采取了三項措施:一是拉攏國民黨及北方奉皖兩係,以緩和驅黎造成的影響;二是充實內閣陣容;三是設法吸引議員回京,重整國會。
曹錕現在對吳景濂是言聽計從,自吳佩孚表明大總統得依“正軌”的態度後,曹錕把一切主意都押在國會上。聽到吳景濂的建議,親赴天津,讓其弟曹銳說和段祺瑞,以北洋派的大旗不能倒迷惑皖係,求得支持。張作霖那邊,曹錕也暗中許願,並放出風,要讓南方的孫中山當副總統。
自以為得計的曹錕,沒想到其弟曹銳首先在段祺瑞那裏吃了個軟釘子。
段祺瑞開門見山對曹銳說:“你哥哥真是有辦法,能把黎宋卿給抬出來,又能不動聲色用腳把他給踹下去,我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曹銳有求於人,態度就有些卑微說:“兄長做事不問深淺,要是得罪了你老,可不要見怪。不管怎麼說,北洋派的人要是讓人家給踩在腳下,你老總是不願意吧。”
段祺瑞說:“你別你老你老的,從你哥那裏算,你是小兄弟。我已經走到現在,對過去的事倒也不太願意過多去想,至於你說的北洋派,我看已經是名存實亡了,在上在下都是無所謂的事。”
曹銳急於希望段祺瑞表個態,對曹錕當總統能否給予支持,試探說:“您是北洋派的元老,現在我哥就聽您一句話。”
段祺瑞說:“你哥哥若真覺得自己有這個本事,不妨大膽去做。不過我也想說一句實在話,可能不太受聽,但你務必傳給你哥哥。”
曹銳說:“但講無妨,忠言逆耳嘛。”
段祺瑞品了品茶,清過嗓說:“你哥還是應該有個自知之明最好,自己是什麼能力,最應清楚。我看仲珊最好表明心態,或勇往直前,或激流勇退,越早主張對自己就越有利,免得到時進退維穀,裏外不是人。因為是老北洋的人,才鬥膽相告。聽不聽,還得仲珊自己做主張。”
曹銳比他哥哥雖然聰明不了多少,但段祺瑞的“潛台詞”還能聽出來。
奉係的張作霖對曹錕幹脆無話。孫中山更是看穿了曹錕的陰謀。
吳景濂死心塌地要把曹錕扶上大總統的寶座,在北京提出“先憲後選”的主張,建議曹錕推遲選舉總統的時間,先召開憲法會議,把議員騙回北京。吳景濂派去保定的代表,一提“先憲後選”的話,還沒等把話講完,曹錕勃然大怒,張口就把代表給罵了回來。
沒有辦法,吳景濂隻好親自赴保定。
曹錕見到吳景濂,以為後選總統是這些政客的圈套,劈頭問說:“你們是不是有別的打算,要是那樣,最好和我明說,誰要是和我曹仲珊來暗的,別怪我沒有耐心。”
吳景濂一聽,知道曹錕把他的好意誤會了,連忙說:“曹大帥誤會了,事情都辦到這個份上,誰還能三心二意呐。我是想以召開憲法會議,把議員從南方拉回來。現在形勢對大帥不利,輿論不在咱們這一方,如果匆匆選舉,惹得南北方再以此為由打起來,事情可就沒法收場了。”
曹錕一聽吳景濂的話,明白其苦心,笑著說:“你看看,我想國會議長也會和直係一條心的,都怪底下人多嘴多舌。我就不用管他什麼國會不國會的,他們那些破文人,在報紙上愛登什麼就登什麼,我看到底是槍杆子硬,還是筆杆子硬。”
吳景濂說:“萬萬不可,大帥已經走到現在,說容易也不容易,先再觀看觀看,為了事情辦得妥當,大帥最好要發一個聲明。”
曹錕說:“聲明,發什麼聲明?”
吳景濂說:“聲明本大帥沒有競選總統的意思。這隻是一個煙霧彈。如果這些議員一聽說大帥沒有當總統的意思,自然就會回來。實不相瞞,很多議員認為大帥想當總統,不會容許國會從容討論憲法的。”
曹錕一聽吳景濂講得也有道理,隻得垂頭喪氣地答應下來。
吳景濂回到北京後,即著手這個騙局,擬就了一封電報,又派王克敏到保定和曹錕接頭,好通電全國。吳景濂代曹錕擬就的電文中本有“本人無意競選總統”之語,曹錕為了當這個大總統,連說謊遮羞都不願意,把電文改為“私人權利,夙不敢爭”。
這一計謀,甚是有效,把一些督軍確實給騙了,有文章還把曹錕描繪成不爭名利的聖人。
吳景濂忙來忙去,也不過是給曹錕忙個虛名,那些議員仍南下。原來,就在曹錕策劃的同時,皖係死黨盧永祥在上海出百萬巨款,部分用於南下議員的川資,準備在上海召開國會,以對峙北京政府。這回,曹錕不動錢是不行了。在軍閥中,曹錕是出名的吝嗇鬼,動錢如同剜心頭肉。謀士們大致一算,五百多議員,合起來可是一筆不小的款子。關於大選的經費,財政總長王克敏也是費盡了心機,但收效不大,他們無非又是以各省攤派的辦法,此時,地方軍閥本來橫征暴斂,光靠從老百姓那裏搜刮這樣一筆龐大的款子,根本不可能。
最終,曹錕不得不跑到天津,再次找到弟弟曹銳,明言要用部分家產賄選總統。
曹銳一聽就急了,對曹錕說:“三哥你是不是瘋了,錢出去就回不來了,到時那個總統再當不上,雞飛蛋打。”
曹錕鐵了心,況且家產萬貫,這次賄選,也和手下謀士精心算過,王承斌和財政部還能拿出一部分,動點曹家的私產,對他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可曹氏兄弟從來都是從外麵往家裏拿錢,這次往外掏腰包,自然心疼。曹錕說:“你真是個混小子,這點錢你就心疼了,我要是能當上大總統,不用說天津這塊地,全國都是曹家的,哪個大哪個小,你自己好好想想。”
曹銳見三哥動怒,也就不多說了。曹家能有今天還不都是曹錕的功勞。曹銳說:“那好吧,三哥,我聽你的。”曹錕當即和銀行商量好,又找到王克敏、王承斌、吳景濂等直係親信,告訴他們錢準備好了,議員多少,議長多少,幾人籌謀一番,最後分頭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