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革命篇】 49 以圖東山跪認義父 撤兵鄭州告別政壇
當張作霖看到自吳佩孚獨當一麵的局勢後,又變成孫傳芳單獨抗擊北伐軍,縱觀目前形勢,東南五省已經失其兩省,眼下浙江告危,北伐軍若再打下去,他張作霖無疑將首當其衝,而現在的奉軍又不得不時時提防西北軍。
張作霖駐兵天津,先以鞏固自身為根本,下一步的打算,便是謀取北京政府全部權力,發號施令,糾集力量,共同對付南方革命勢力。
這些,孫傳芳隻是猜測,還不清楚,因而他易服來到張作霖天津的曹園,即使不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從大局著想,張作霖也不會給他下不來台的。孫傳芳屈尊奉張,一來是讓北伐軍給打得有些找不著北,二來也是對南方的革命勢力恨之入骨,剛才聽到張作霖一番表述,心裏有了底,再三說起自己過去的不是,以討張作霖心歡。
說話間,張學良來到客廳,與孫傳芳相互見過,兩人神聊起來。兩人聊了幾句,孫傳芳裝出相見恨晚之勢,非要與張學良換蘭譜,而張學良對孫傳芳早有傾慕之意,便答應下來。
孫傳芳目的一達到,遂拉張學良來到張作霖麵前,屈身跪拜說:“雨帥,適才我與漢卿講好,我倆今後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相互結為兄弟,若你老不嫌棄的話,從此我認您老為義父。”
在場之人,無不為之驚歎,孫傳芳原本是東南五省的魁首,才幾年,就能屈下身來管張作霖叫爹,真是世道多變呀。
張作霖聽孫傳芳這般一講,倒有些不好意思,捋著胡須說:“馨遠,你這不是羞煞雨亭嘛。”
孫傳芳不愧能為人傑,能伸能屈,滿臉誠懇說:“義父,可不要這麼說,我與漢卿結為兄弟,你如不接收我,那就是瞧不起晚輩,也斷了我與漢卿的緣份。”.
話說到這兒,張宗昌出來說:“我看張大帥就不必推辭了,人不論職位高低,都有個輩份,我看事情就這樣定下來。”
張作霖喜不必說,心裏也踏實下來。
中國講個禮數,兄弟之間反目倒也不鮮見,可孫傳芳今天當著東北軍這麼多將領的麵,管他老張叫義父,可見他是真心要與奉軍攜手大幹一場了。
張作霖雙手一拱說:“那我就愧受了。”
眾將領哈哈大笑,孫傳芳與張學良遂私下換過蘭譜,互為兄弟。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孫傳芳在天津曹園的表現,傳到鄭州吳佩孚耳朵裏,吳真是有話講不出,說起來他比張作霖還要大一歲,孫傳芳也是他一手提起來的,武漢告急時,他就差跪下來求孫傳芳增援,可孫部仍按兵不動,剛領略到赤黨的厲害,便跑到天津認義父,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張作霖雖然背地裏也罵過吳佩孚,但表麵也曾派人前去疏通,隻是吳佩孚自視清高,不買張作霖的帳。吳佩孚的代表也把張作霖在天津對吳的不滿,添油加醋說過。然而此一時,彼一時,吳佩孚坐鎮鄭州,對張作霖野心十分清楚,心有不悅,但兵少將寡,不得不求助於人,故而隻能謹慎行事,虛與委蛇。
張作霖鑒於形勢,在天津召開軍事會議,並在會上做出三項決定:
一、由張宗昌、李景林率直魯聯軍,會合孫傳芳過江對抗北伐軍,進兵東南支援孫傳芳部。直魯聯軍讓出河北給奉軍。奉軍張學良部由河北入河南,督促吳佩孚反攻湖北;
二、孫傳芳方麵,讓出蘇皖的北部,給直魯聯軍駐防。江南滬、杭一帶仍為孫傳芳的地盤,並由孫部從浙江進攻北伐軍;
三、孫傳芳、張宗昌領銜通電擁戴張作霖為“安國軍總司令”。
張作霖口口聲聲不要孫傳芳的一寸地盤,但天津軍事會議,其目的就是分贓。
至此,孫傳芳也頗有些引火燒身的感覺,“義父”認過了,事情卻該怎麼辦還怎麼辦,但一想到已丟掉的東南兩省,出於對北伐軍的仇恨,目下也隻能借張作霖的力量了。
比較起來,吳佩孚倒是冷靜些,對張作霖的天津軍事會議,不置可否,但聽說奉軍要假道攻北伐軍,馬上就把腦袋搖成撥愣鼓,急電張作霖說:“此時將領中有感於風傳,有假道滅虢之慮,弟如視兄尚有可為,請稍助餉械,所其自謀,否則可令漢卿自來取之,兄當遁跡世外。”
張作霖見電後,當著張學良的麵,把吳佩孚罵個不亦樂乎。
張學良說:“父帥,吳佩孚是個奸佞之輩,他這樣做無非也是害怕奉軍奪了他的地盤,既然他說讓我前去,我不如派人去看看。”
張作霖想了想,同意兒子的意見。
可張學良派人到了鄭州,仍然沒從吳佩孚那裏得到任何要領。
此時,張作霖想把曹錕抬出來,以便從中周旋,遂又讓張學良到保定把曹錕請出來,讓他去鄭州,打消吳佩孚的顧慮,聯合起來,共同對付北伐軍。
張學良是個血氣男兒,為了父親的利益,揮戈躍馬,意圖在中原一逞。可天津會議後,各地方軍閥為保自己的實力,陽奉陰違,惹得少帥大為不滿,自此心中結成一個疙瘩,他心想都啥時候了,這些將軍還如此勾心鬥角,如此軍隊怎能打敗北伐軍。
相比之下,張作霖此時心情倒十分愉快,他於12月1日,在曹園就任由張宗昌、孫傳芳領銜、十五個地方軍閥聯名擁戴的安國軍總司令。
張作霖在就職演說中說,“感謝諸位弟兄擁戴,吾人不愛國則已,若愛國則非崇信聖道不可;吾人不愛身則已,若愛身則非消滅赤黨不可。”遂任命孫傳芳、張宗昌任安國軍副總司令,楊宇霆任安國軍總參謀長。張作霖本打算讓吳佩孚充任副總司令,可吳佩孚不認他這個賬,對此也不表態,靜觀時局。
張作霖深知吳佩孚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現在還不能與他弄翻,奉軍若不能借道南下,弄不好自己和自己再打起來,事情豈不更糟。張作霖對自己的安國軍信心百倍,原來其軍隊得到了日本和英美的支持,光是日本滿鐵株式會社就一次性出資三百萬元,另有香港、上海英商出資五百萬英鎊,美國政府更是慷慨,給安國軍一百架飛機及價值一千萬美元的軍用物資。張作霖奉軍本來就沒受到重創,而且張學良率奉軍又在南口將馮玉祥的國民軍擊敗,士氣正旺,目前得到大多數地方軍閥的認可,張作霖其野心必然一逞。
張作霖表麵上對地方軍閥恩威並施,骨子裏是采取驅狼鬥虎的謀略,讓張宗昌、孫傳芳、吳佩孚與北伐軍交火,等這些地方實力消耗盡後,他將傾其奉軍與北伐軍決一雌雄。
張作霖自以為得計,私下張學良說:“等我奉軍最後直接與北伐軍交火,他們必定身心疲憊,勝利自然屬於奉軍,到時占領東南五省和河南、陝西易如反掌。現在,川、黔等舊派將領,也正在私下與咱們接洽,屆時可利用這些力量進窺湘、粵,統一中國,就在眼前。”
張學良卻不像他父親那樣樂觀,他說:“還沒等動手,各派係就紛紛內訌,相互爭官奪地,哪裏還有統一中國的念頭。”
張作霖說:“小六子,你不懂,還不知道地盤的重要,現在這些人要什麼都給他們,但就是兵不給,有了兵,那地盤還不是現成了。”
張作霖為自己的如意算盤拍案叫絕,哪裏能想到,沒有幾個月時間,他的命運,比起孫傳芳、吳佩孚來說,更加淒慘。
奉軍和直魯軍南下,吳佩孚心裏不滿,就是孫傳芳的部下,也深深感到張作霖的野心,生怕讓奉軍吞並,因而用起兵來,或按兵不動,或慢慢騰騰。
這樣一來,倒大有利於北伐軍的前進。
張作霖為了速戰速決,又派張景惠前往鄭州會見吳佩孚,當麵向吳佩孚提出三個條件。
張景惠說:“總司令剿赤決心非常堅決,隻是希望子玉帥能同心協力,若感到力量有限,總司令提出三個方案。”
吳佩孚慢條斯理地說:“哪三個方案,不妨講出來,讓我聽聽。”
張景惠說:“其一是由奉軍自己攻打武漢,或者希望子玉能假道南下,其二是請您入京主持中央政府,其三是想請吳大帥以上將軍的名義主持將軍府的事務。”
吳佩孚笑說:“雨亭弟可真是煞費苦心,我還有那麼大的感召力嗎?連我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