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今生)
李則明拿著兩張喜帖犯了難,足足思索了兩分鍾還拿不定主意該去參加哪一場婚禮。
李阿公看他這為難的模樣,抬起手裏的煙杆在桌角敲了兩下,發出的聲響使李則明抬起了頭,茫然地看他。
“你糊塗了。這個禮到就行,我們肯定參加另一個哇。”李阿公從他手裏抽出一張請帖,說。
喜帖當然都是紅的,隻不過一張請帖規規矩矩的,隻在上麵簡單的燙有幾行祝詞;另一張請帖活潑一點,上麵有一男一女兩個眉開眼笑的喜慶娃娃,帖子一打開,兩個娃娃隨之顫巍巍的動,娃娃臉上的笑便多了一份生動,浮在人眼前,讓人忍不住跟著彎了眼角。
李則明彈了一下手中的喜帖,倆娃娃又晃了晃,他眼裏帶笑地說:“是!我糊塗了,當然要去這個。那爸,咱準備多少禮金合適?”
李阿公的煙杆晃了晃,他的頭也跟著晃了晃,“你自己看著辦吧,總歸不能少給……”
是啊。
不能少給。
李則明有些激動,放下喜帖,摸出了煙點燃,抽了兩口,又陷入了沉思。
李則明想的倒不是禮金的事。他還沒這麼小氣,自己女兒結婚,給多少他都是願意的。
他想的是:有朝一日,他居然收到了自己女兒的結婚請帖。
誰家老子參加自己女兒的婚禮還需要請帖?
誰家女兒結婚,還會給自己的老子發請帖?
女兒的婚禮,父親應該是參與者,而不是來賓。
而顯然,他隻是個來賓。
李則明沉悶地盯了請帖兩秒,重新拿了起來,卻忽然覺得它變重了。
“嗬嗬……”
李阿公睨了他一眼,“笑啥?”
李則明沒馬上回答,眼睛看著喜帖,仿佛上麵有花兒似的。
李阿公沒催促他,也不覺得李則明怠慢了他。
時間慢慢流逝,他也漸漸蒼老,現在他開始學著養生。氣大傷身,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他已經學會了不計較不在意,倒不刻意追求海納百川的氣度,能遇事不勞心傷神就行。
半晌,李則明才說:“媽留的那套首飾呢?您放哪兒在?”
李阿公看了他一眼,不提剛剛他失神的事,說:“你要拿給幸幸?前段時間你不是答應玥兒了,要給她嗎?”
“不給她了。”
李則明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皺緊了眉頭,又添了一句:“她十天半個月的不著家,我也管不了她。這孩子……我看,是指望不上。都算了吧。”
李阿公沒說什麼,點頭應了一聲,“你自己決定。”
說完,兩人心照不宣的各自沉默地抽著煙。
幸幸婚禮的前一天晚上,李則明難得的失眠了,第二天,臉色就有些不好看。
這個不好看倒無關乎心情,女兒結婚,他還是知道要開心的。
他就是看起來很疲倦,沒精神。
刮了胡子,換上西裝,擦了皮鞋,李則明看起來好一點了,至少精神氣沒那麼差了。
李阿公老早就收拾好了,正麵帶笑容地坐在客廳等著他。
看到李則明下來,他撐起拐杖,說:“東西都帶著了?”
“帶著了。”
“那走吧。”
李則明拿了鑰匙,扶著他,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