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1 / 2)

二十二

提拔就像蹲廁所。有時你蹲了很久,可等來的就是一個屁。

周一,人力資源部張科長來到單強的辦公室,又把黃興一並叫了過去。說,何處長病了,這次看來病得還不輕,出了院恐怕也要休息一段日子。公司領導覺得這樣下去不好,稽查處這個部門人少,可還是要有人牽牽頭的,領導的意思就沒有必要從外麵調人了。就你們倆選一個吧,其實,誰牽這個頭也差不多。

說完,張科長停了停,說,黃興來的是不是比單強早兩年?不過單強是部隊連職吧,算上入伍比黃興還長一點兒?單強用力點著頭。說,我是九四年的工齡。張科長嘴上先提到黃興,眼睛卻望著單強,這是關鍵,黃興便有了預感,果然張科長眼睛望著黃興,嘴上似乎征詢意思的樣子說,是不是就先給單強壓一點兒擔子呢?黃興說,我聽安排。張科長又扭頭問單強,有沒有困難?單強像過了電似的,整個身子突地挺起來說,聽組織安排,我沒意見。張科長又對黃興說,隻是暫時牽一下頭的,扭頭又問單強,那單強你還有別的要求嗎?單強停頓了下,說,這個嘛……張科長說,有要求就說。單強說,張科長,這個事,能不能對下麵下個通知?下邊的公司還不知道的,下個通知,方便市公司部門到省公司彙報工作。張科長皺了下眉道,不用吧?還用嗎?要不要我回去問下賈處長?單強慌了,連忙擺手道,那不用了不用了,謝謝張科長!張科長說了句你們配合好,就起身出了門,單強忙起身相送,人事處和理賠部一個四樓,一個五樓,單強硬是把張科長送到五樓樓梯口。一會兒回來,卻一臉的懊悔,臉都是鐵青的顏色。想了半天,對黃興說,咱去看看何處吧。黃興說,老何是心病,他不願去壽險,怎麼去?單強點點頭,說,你說張科長宣布我代理,是什麼意思?黃興說,什麼意思?何處肯定是傾向於你的,人力資源部征求意見,肯定是過了他這道程序才來的。單強這才有些展顏。又有些悔道:我剛才的話是不是得罪張科長了?黃興說:如果真的任命,那一定是賈處長親自過問的。既然張科長來,就是領導口頭安排一下。你讓張科長下個通知,你不是為難人家嗎?他年逾五十提拔無望,你以為人家心裏不煩?心裏卻道:連這點兒屁事都後悔成這德性,你將來也發勢不到哪兒去。

回到自己辦公室,黃興對單強一肚的瞧不起,又對自己的在意瞧不起了,這會兒張科長來了電話,說,黃興啊,人事處本來是看好你的,可何處他——

黃興知道張科長私下是嘴碎,至少人家的好意表麵是不好駁的,便打斷說,謝謝科長提醒,我也本是閑雲野鶴的性子,對自己的事不太想的。

張科長說,華保的產壽險分業經營保監會已批複了,華保要把一部分幹部分到壽險公司去,老何可能也在分列之內。你這段時間多往王總那裏走動一下。王總還是挺愛你這才的。頓了一頓,又把最重要的話給說出來,最近公司推薦部門高管,兄弟你的朋友正一主任在保監局,方便時也請你幫幫老哥,說句好話。

黃興解開心底的疑團,笑著說,沒問題張哥。

當起了稽查處代理處長的單強,身體像充了幾千伏的高壓電,片刻也不停歇下來。美中不足的是沒有下通知,所以他總要用加強的語氣,向每一個到處裏的人暗示著,公司任命自己是代理主任。並對那些不得要領的市公司人員,明顯用身體語言表達著不滿。對他們請示的事,再急也要說,唔,再等等吧。這事我要彙報給李總。如果市公司的人改口叫他單主任呢,就馬上換了眉開眼笑。嘴裏說,千萬別這麼叫!可處理起請示的事便積極得不行。一定要把事辦成。

也不完全是虛榮心。職場裏辦事的狀態,代表著升遷的風向標,大家都明白了這個處誰在做主是早晚會有好處,對此單強心裏明鏡似的。

再有一個,就是抓住給分管領導彙報工作的機會。以前有何處,哪有他給李總彙報的機會?現在機會從天而降了,每天一早單強第一件事,就是屁顛屁顛地跑到李總那裏去請示,傍晚又會去一趟,彙報一天工作。屁大的事當天大的事,天大的事就是創造跟李總接觸的機會,中間又交代黃興去辦一些事,口氣和以前不一樣,以前叫黃哥,現在叫老黃,語氣假似更加親切,卻有了無可置疑的命令感。黃興根本看不上他的表演,可又不得不接受。這種強烈的難堪讓他感到屈辱。如果是以前何處布置的任務,他不會有屈辱的感覺,可這人是單強,前陣子還一口一個黃哥叫著的單強!這讓他體會到,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去追求權力!哪怕隻是這麼一點點的權力,而且還是代理的。小人物。黃興心裏產生了對單強的鄙視,手指虛虛地在空中一劃,心裏罵了幾個字,滾,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