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時已然吃飽,筷子往桌上一放,端起手邊那碗中藥一口氣就幹了個盡,末了,又喝水漱去口中苦味。身體是自己的,愛自己的同時一定要先愛惜好身體,身體有痛苦,那也是自己在痛,所以沒必要跟身體過不去,而且長痛不如短痛,喝點藥去解除痛苦,這於情於理都是很值得的事。但她卻絲毫不去動那受夫人之托帶來的三粒藥丸,硬是任那藥在桌邊放著,理都不理。
韓虓見她飯足藥飽,瞥了那三粒藥丸一眼,示意,“把這藥也吃了吧,夫人給的藥,藥效一定非比尋常。”
“哦,”艾文應了一聲,卻是無動於衷。不管那藥的藥效是否是非比尋常,隻要是軒夫人給的,她就會心有餘悸。軒夫人給她的第一印象太差了,除了感覺心虛就是恐怖,因而要她吃軒夫人給的藥,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接受的,況且她對那藥還有幾分懷疑——在這種情況下,她寧可得罪人也絕不會領情。
“已經吃了草藥,那個就先放著吧,而且我覺得身體都好得差不多了,實在沒必要再浪費這麼昂貴的藥。當然了,我很感激軒夫人的好意,可是我真的不太需要。”艾文說著把藥往韓虓這邊推了推,表情有些生硬。
韓虓看著她,不解,“你好像有些擔心的樣子,這兩種藥一起吃下去也不會重啊。”他還是沒法理解艾文的心裏,他對軒夫人信任過度,使得他從未去懷疑過軒夫人的所作所為。
“也沒有,隻是不想吃藥了,”艾文生澀地拒絕。
“還是吃了吧,別太任性了,不管怎麼樣,對你身體都隻有好吃,而沒有壞處,”韓虓臉有不悅,他既然答應了那人要看著艾文吃下,那麼反言之也就是答應了他的師母。大丈夫一言九鼎,應人之事,豈能失信於人?是以,他見艾文如此固執地拒絕,確實有些不快。
艾文聽聞他口氣不對,嘟了嘟嘴,冒火地抓起那三粒藥丸,扯著他走出房門,徑直來到平台邊沿,手一擲把藥丸扔到水裏。
韓虓看那三粒藥丸彈起的微波,阻止已是來不及,他滿臉詫異地盯著艾文,“你幹嘛?那藥調配起來很難耶!”
艾文當然不能說出自己的懷疑了,雖然現實中胳膊肘都是往外拐的,但韓虓的胳膊肘硬要往裏拐,那也是沒辦法之事。當下,她胸一挺,抬眼瞪著韓虓,做出宣戰之狀,“有本事你把我扔進水裏。”
韓虓看她那貌似撒嬌的樣,頗有些哭笑不得,他抬了抬手腕,“可惜這手鏈,不然還真想把你扔進去瞧瞧落湯雞的模樣。”
“是嘛,”艾文一甩頭發,瀟灑的神情一點不怕他,“你要是也一起落水的話,那我就有幸一睹落水狗的模樣了。”
“你……”韓虓看看她,搖搖頭,無奈地回屋裏繼續吃飯,這大膽的女人他簡直就拿她沒轍。
現在該回過頭來說說他的幽穀居了——這是一棟做工精細而雅致的木房,總共四間,一間廳房,一間臥房,還有一間偏房,偏房側邊是稍微狹窄的茅房。屋內陳設均簡單,除了日常該用的家具,就隻有幾個可供人欣賞的花瓶和凍得枯萎的幾盆花了。一切看來都不繁華,卻是給人舒適的感覺,這些當然是艾文剛進來時不曾覺察到的。
屋外,“幽穀居”三個很有藝術性的大字,在正門上方悠然地懸掛著。前麵是長三米、寬二米的平台,再往下就是水了,所有的房屋和平台都是在水裏搭建起來的,在那個時代,這樣的建築不可謂不獨特。
房屋周圍是一片人工培植的青草地,穿過青草地便能看見幾個小山丘,幽穀居挨山最近的地方長了幾棵大樹,一眼望去,樹上直直往下掉著的秋千盡收眼底,此便是韓虓在梅莊時無意間提到的羅雲親手做的秋千凳。
此地風景給人一種世外桃源的感覺,沒有喧囂,沒有紛爭,沒有戰亂,隻有寧靜,寧靜,再寧靜,寧靜到有與世隔絕之嫌。
艾文在不注意之下,被韓虓扯得人仰馬翻的,惹得她進了屋後都忍不住嘀咕:“真沒默契,簡直就是小氣。”好不容易等韓虓吃飽了飯,她道:“這鐵鏈實在是太不得了了,既然那人說神偷藍小千或許能解鎖,那我們什麼時候去找藍小千試試呢?”
“如果你身體能行的話,那就明日起程吧。這麼沒默契的牽扯著,早晚要吃大虧,還有我不是小氣。”韓虓似是對這鐵鏈也開始不爽了。
“但,也不是很大氣,”剛才說的,他全都聽進了耳裏,艾文不禁瞠目結舌,卻又死撐著。都這時候了她還不收口,以她此刻的身份來說,這膽子確不是一般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