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雲渺?”顏真見鳳雲渺忽然又不話了,隻是靜靜地看著自己,挑眉問道,“這麼看著我做什麼?看得我心裏有點毛毛的。”
他的眸,太深邃,讓人無法探知他的情緒,縱然精明如她,偶爾也會猜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仔細想來,從他們昨夜相認到現在,都是在互相……翻舊賬。
一會兒她鬧脾氣,一會兒又是他鬧脾氣。
他聽完她的解釋,她又開始聽他的解釋。
這一來二去的,終於什麼都解釋清楚了,彼此之間的距離拉得似乎更近了一些,她喜歡這種兩人之間坦蕩蕩,沒有誤會存在的感覺。
不過他現在又忽然開始沉默……
誰知道他又在想什麼。
顏真這會兒自然不知,鳳雲渺此刻在心中誇讚她。
他一向都是隻在心裏誇獎她,極少出口。
鳳雲渺又安靜地望著她片刻,在心中斟酌了幾番,道出了一句話,“真,與你相識,真好。”
太肉麻的話他可是不出口的。
千言萬語化作兩個字:真好。
光是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已經概括了他此刻的心情。
與她相識,是這麼些年來最讓他感到愉悅的一件事。
顏真聽著他的話,挑了挑眉,“你方才沉默了那麼久,該不會是在心中將我誇獎了一通吧。斟酌糾結了良久,又不出太動聽的話,就隻了這真好二字,你呀,怎麼就不愛好聽的話呢。”
鳳雲渺的眼角幾不可見的一抽。
她竟然……將他心中所想猜了個大概。
“雲渺啊,這以後呢,你要學會些好聽的話,必要的時候,好聽的話,可以用來撫平人暴躁的心緒,人,當真就沒幾個不愛聽好話的,就算麵上不表現出來,心中也會竊喜,卻又要故作矜持。”
顏真有些語重心長道:“尤其是對待你喜愛的女孩子,千萬不要太吝嗇誇獎,油嘴滑舌的男子看起來太不正經,但不擅長於好話的,看起來又太不解風情,打個比方,對待其他的女子,你可以冷眼相待,對待我這樣的仙女,又是你的心頭愛,你莫要太羞澀,什麼好話都藏在心裏不出來,何必呢?”
“難怪花無心你有些厚顏無恥。”鳳雲渺望著她,微一挑眉,“我如今確實是有點體會到了。”
鳳雲渺這話,雖不是好話,可他的眼眸中所流露出來的,卻是淺淺的溫柔笑意。
“本姑娘就是如此敢於直言,你們這些男子,對待女子的要求可否別太苛刻?過於矜持溫婉的,非要人家嬌柔造作,過於直性子的,你們又覺得人家厚顏無恥。”
顏真道這,抬手拍了一下鳳雲渺的肩,那不輕不重的力度,像是嗔怪,令人覺得……
被她捶打的感覺竟是如此美妙。
眼見著她要將手收回去,鳳雲渺伸手便擒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按在了她的背後,將她往自己懷中又壓緊了一些。
顏真處在這樣的懷抱之中,挑了挑眉,抬眸看他,笑道:“雲……”
才吐出了一個字,便覺得唇上一軟,被他的唇封住。
顏真眨巴了一下眼睛,望著眼前放大的俊美臉龐,此刻,鳳雲渺的眼睛是閉著的,頗為認真又輕柔地在她唇瓣上輾轉。
如此近的距離,顏真都能看見他那卷翹的長睫毛。
她也緩緩閉上了眼,享受著這一刻醉人的溫柔。
周遭一派寂靜,靜得隻能聽見風卷落葉的聲音。
顏真的手,攀上了他的雙肩,不想再被動地由著他輕吻,才要啟唇回應,鳳雲渺的唇卻撤離了。
顏真心中有些不爽。
在這樣落英繽紛的庭院之內,如此清靜的環境下,他竟然不多享受一刻與她親吻的時光。
就吻了這麼片刻……
還不如昨日半夜那個吻來得長久,令人難忘。
顏真心中覺得不過癮,真想把他撈回來再親一回,又覺得此番行為或許會有些孟浪,他畢竟還是個情場新手,太過熱情,似乎有些不妥。
顏真心中覺得鳳雲渺矜持,卻不知,鳳雲渺此刻心中的想法也是:不太過癮。
其實,他並不想那麼快放開她,可一想到與她定情未久,若是吃豆腐太過猛烈……有些不妥,怕她回頭在心裏將自己定義成流氓。
因此……
淺嚐輒止。
顏真這會兒也不話了,隻是靜靜的靠在他的肩上,磨牙。
想吃他豆腐……
又怕自己太過熱情嚇著他。
想讓他吃自己豆腐……
他又偏偏一副君子做派,就吃了點豆腐渣。
多吃幾口也不會怎麼樣啊……
矜持什麼呀真的是!
二人各有心思,就這麼靜靜互相依偎著,不再言語。
這一頭的二人柔情蜜意,另一頭,禦花園內的六角涼亭之中,寧晏之在與子怡講述著自己與鳳雲渺的那一番對話。
“他竟是這麼的?”寧子怡在聽過寧晏之的話之後,有些怔然。
鳳雲渺所提出的那些條件……
若是分開提,隨便提出其中一個都不過分。
可若是把這麼多優點全都湊在一起……
那可真是有些苛刻了。
又要相貌絕佳,又要多才多藝,對於個子和身形也要求嚴苛,甚至還要……文武雙全。
縱觀帝都的名門貴女之中,有幾個懂武藝的?大家閨秀練那些個功夫來做什麼。
即便真有個別懂功夫的,也達不到他所提出的其他要求。
“皇叔,我怎麼覺得他這話像是來逗你的?”寧子怡思索了片刻,道,“興許他是聽人給他媒聽怕了,這才故意提的這些要求,為的就是擋那些給他媒的人,讓人覺得他有多麼苛刻,如此一來,去煩他的人就少了。”
“子怡啊,皇叔瞅著,他不像是開玩笑啊。”寧晏之麵上浮現一絲笑意,“鳳雲渺如今二十有二,尚未娶妃,素聞他不近女色,這麼些年來,身邊當真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坊間甚至有傳言,這位太子殿下不喜歡女子,或許,是有斷袖之癖?近幾年來,與他最親近的,就是他收的義子,那少年生得眉清目秀,粉雕玉琢,相貌一點也不比女孩差,因此,總有人懷疑他們父子二人……”
“皇叔,這種玩笑哪能隨意開!”寧子怡一聽寧晏之的話不正經,麵色頓時就不好看,“堂堂太子,可不能這樣被詆毀,這種有損名譽的事,皇叔以後還是不要再提了,這世間有許多流言蜚語都是不靠譜的,依我看來,這位殿下或許就是眼光太高了。”
“你瞧瞧,你瞧瞧,真是女大不中留,這姻緣都還沒定下來呢,胳膊肘就開始往外拐了。”寧晏之挑了挑眉,“皇叔的話還沒完呢,皇叔的意思是,這位太子殿下,之所以提出那麼苛刻的要求,要麼就是他眼高於頂,要麼就是他真有斷袖之癖,子怡覺得,哪種可能性較大呢?”
“前者!”寧子怡撇了撇嘴,“這麼來,他對未來意中人的要求當真如此嚴苛,以至於這麼多年一直沒能找到一個讓他滿意的女子,皇叔,這些要求,我……似乎有幾條未達標。”
到這,她又冷哼了一聲,“不光是我,但凡是我所認識的女子裏,就沒有人能符合這些要求,我所熟悉的名門貴女那麼多,還真找不出一個。”
也幸好沒有這樣的女子。
與其鳳雲渺看上其他人,她倒是更希望他……誰也看不上。
若是誰也看不上,他就不會急著定下姻緣大事,興許能再托個幾年,如此一來,留給自己的時間就更多了。
“要能符合他提的這些要求的,皇叔倒是想到了一個人。”寧晏之到這兒,頓了頓道,“子怡,你是不是將一個人給忘了。”
“何人?”寧子怡問著,驀地,腦海中劃過一人的音容笑貌。
“顏真?”寧子怡微一思索,笑了笑,“皇叔,你糊塗了,她不懂武藝啊,真不過就是個花瓶,在我看來,也稱不上多麼冰雪聰明吧。”
“她……”寧晏之原本想要就糾正寧子怡的法,開了口,卻又忽然不想糾正了。
這會兒若是顏真有多好多好,似乎會給顏真帶來麻煩呢。
子怡的性子他了解,對待妨礙她的人,她必定不會友善。
她平日裏與顏真諸多來往,是因為顏真於她而言不是麻煩,作為皇帝的妹妹,她總是樂於親近皇帝喜愛的人,對她而言也有些好處,從顏真那裏,她想必是學到了不少東西。
可若是這個對她有利的人,忽然變成可能會妨礙到她的了,她所采取的態度,必然會與之前大有不同。
寧晏之揮著手中的折扇,給自己扇著風。
有些女子之間的友誼,真的是很脆弱……
寧晏之不話了,寧子怡卻又嘀咕了起來,“顏真雖然不算完全符合,但細細一想,倒也符合了大半,我所熟識的這麼多女子當中,就數她最接近鳳雲渺所提出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