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兒,當真是你自己湊上來的嗎?”尹晚晴望著史曜乾,目光之中帶著些許慍怒。
史曜乾早已編好了理由,隻道:“晚晴郡主可不要誤會我,我走上前來,隻是為了跟良玉郡主打聲招呼,見到郡主若是不問候,豈不是失禮?總不能當做沒看見,會讓人覺得我不懂禮數。”
這個理由倒也算是合理,尹晚晴的麵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卻還是有些半信半疑,“隻是這樣嗎?”
史曜乾歎息道:“郡主你一向聰明,怎麼這會兒犯了糊塗?這藥鋪裏每進來的人都不少,我若是真想與良玉郡主曖昧,絕不敢如此明目張膽。”
顏真正喝著茶,聽著史曜連的話,險些沒嗆著。
這個家夥,實在是太會哄女人開心。
他對尹晚晴的那一句‘郡主你一向聰明,怎麼這會兒犯起了糊塗’,是有多麼昧著良心啊……
油嘴滑舌起來,臉不紅心不跳。
尹晚晴糊塗的時候多了去了,就沒見她聰明過幾次。
而她的弱點也被史曜乾捕捉得很好。
就愛聽漂亮話,尤其是被自家麵首當著眾多人的麵誇,這虛榮心想必都要溢出頭頂。
“是我急糊塗了。”尹晚晴果然很吃史曜乾這一套,臉上的鬱悶情緒一掃而光,“我還不是擔心你這心中一直惦記著良玉?”
“沒有的事兒。”史曜乾別過了頭,似乎有些不高興,“群主整懷疑這個懷疑那個的,就因為被我欺瞞了一回,對我的信任似乎也不複存在了。”
“胡,我還是相信你的。”尹晚晴伸手搭上史曜乾的肩膀,輕聲道,“別不高興了,吧,你來這藥鋪裏想買什麼?我買給你。”
“閑來無趣,想要研製一個美容配方,剛好差幾味藥材,郡主府裏沒有,就想著來這藥鋪裏補貨。”史曜乾著,從衣袖中掏出了一張藥單,“就是上麵這些。”
望著史曜乾遞出的藥單,尹晚晴便更加相信他是純粹為了買藥才來的。與顏真確實隻是偶遇而已。
“好,都給你買下來,買完之後,我帶你四處去逛逛,再給你添幾件衣裳。”
“郡主不必再破費了,衣裳我已經有很多了。”
“你跟我還客氣什麼呢?我尋思著,給你添些別的顏色的衣服,雖然你穿著粉嫩的衣裳也很好看,我卻更想看你穿別的顏色試試,再給你添個玉佩掛在腰間,更顯貴氣。”
“那好吧,聽郡主的。”
顏真一邊喝著茶,一邊聽二人的對話,忍不住朝翻了個白眼。
這個史曜乾……
光是給尹晚晴當白臉,都不知道能撈多少油水。
不難看出尹晚晴著實家底豐厚,史曜乾從頭到腳,從衣服到掛飾,沒有一樣不是上等貨,這被包養的日子果然過得很滋潤。
她有麵首三十幾人,對待其他人,會寵成這樣麼?
還在陛下麵前拿整個郡主府的家財做賭注,保下史曜乾。
種種行為,不難看出她鬼迷心竅,智商不在線,神智也被男色所支配。
這樣的人,真是懶得跟她話了。
“幾位姑娘,你們的藥材都給你們抓好了。”前方忽然響起了夥計的聲音,下一刻,兩盒包好的藥材就被擱在了桌子上。
肖夢付了賬,轉頭朝著顏真道:“郡主,咱們回府去吧。”
“嗯。”顏真應了一聲,起身走開了。
史曜乾眼見著她的身影踏出了藥鋪,目光之中難得劃過一縷懊惱之色。
若不是尹晚晴跟她身邊的護衛在攪局,他就能把紫月魔蘭的事出來了。
可是在人多的情況下,不利於這件事。
顏真如今是信不過他了,因此,想要找機會跟她單獨談,除了潛入攝政王府之外,已經別無他法。
曾經編織過的謊言太多,使得他如今在多數人心中的印象就隻有——虛偽、陰險、謊話精。
難得想要件正事還沒人聽,都懷疑他是別有居心。
真是讓人心裏不痛快。
……
“郡主,晚晴郡主身邊的那個家夥還真是討厭呢,滿口忽悠,裝模作樣,看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難怪太子殿下先前囑咐屬下,遇到此人一定不能對他客氣,要不是因為今日晚晴郡主在場,我真想衝他放個毒,讓他嚐嚐厲害。”
坐在回王府的馬車上,肖夢將史曜乾給貶低了一番,“真是太看不慣他那個樣子了。”
“看不慣就別去看他了,畢竟是晚晴郡主的人,我與晚晴之間還保持著幾分客套,因此,不能隨便動她的人。”
顏真到這兒,目光中浮現一抹思索。
今日在藥鋪偶遇史曜乾,那家夥的神態看上去似乎和平時不太一樣?
平時,他總是擺著一副乖巧溫順的無害樣子,大多時候雲淡風輕,不會有什麼太明顯的情緒,正是因為他擅長於偽裝,才不容易讓人看破他的真實想法。
可是剛才在藥鋪裏,他與她想要單獨談的時候,那麼一本正經。少見他如此正經的模樣,似乎還帶著一絲絲急切。
他會不會是真的有什麼事要與她?可是因為人多,所以又不方便。
顏真轉念一想,又覺得,沒準這家夥又是想使什麼忽悠的招數,這才故裝急切,想要引發人的好奇心。
畢竟這個家夥比她更擅長演戲,跟他比起演技,她都覺得自己有些略輸一籌。他曾經多次騙過了她的眼睛,每每想起都覺得有一絲挫敗感。
史曜乾啊史曜乾。
這個人……實在是太複雜了。
別怪旁人不相信他的話,因為相信他的話,造成的結果往往就是——被他欺騙利用。
如果剛才在藥鋪裏,他真的是想要跟她談什麼正事,沒能成,他必定不會放棄,事後或許會通過其他方式來告訴她,比如寫信或者讓人轉達,這也是可以的。
如此想著,顏真也就不好奇了。
馬車在攝政王府外停了下來,顏真等人下了車,便走回了王府中。
一進王府,便有下人迎了上來,道:“郡主,您可算是回來了,太子殿下在等您用飯呢!”
顏真瞅了一眼色,這個時辰確實是飯點。
“好,我這就去。”
顏真應了一聲,便跟隨著下人走向大堂。
大堂內的桌子上擺滿了珍饈美味,桌邊卻隻有鳳雲渺一人。
眼見著顏真走進了,鳳雲渺那張美若神祗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開口語氣不溫不火——
“出去玩了大半,開心麼?”
“還好。”顏真笑了笑,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怎麼不見大哥?”
“大舅子有點忙,手上有些破事沒處理完,讓下人們將飯菜送到了書房去了。”
“當攝政王果然是不輕鬆的,一回國就得忙一堆事。”顏真到這兒,瞥了一眼鳳雲渺的臉色。
他看上去似乎不大高興。
“你為何繃著一張臉,不高興全寫在臉上了。”
“我為何不高興,你就不能動動你那機靈的腦子猜猜看?”
顏真略一思索,道:“該不會是我和南繡出去玩沒帶上你,這才讓你不高興?”
鳳雲渺道:“這算是一個原因,你一玩就是大半,你可知我待在這王府裏好生無趣?”
“雖然我不在,你自己也可以找樂子的嘛,莫非你就沒有玩伴?”
“大舅子忙著政務,不能與我對弈,下個棋都找不到對手;玲瓏外形是隻虎,本質像隻豬一樣,整吃了睡睡了吃,我也不能指望它逗我開心;伶俐除了上戰場厲害,幹什麼事腦子都不靈光,跟他玩都嫌累。”
“哎喲,你直想讓我陪著你不就成了嗎?繞這麼大一圈彎子下來……”
顏真覺得有些好笑,“我是覺得你這腳底板傷還沒全好,不想拉著你到處溜達,南繡邀請我出去玩,也不好意思拒絕,畢竟以後可以見麵的機會不多了。”
顏真到這兒,夾了一筷子菜到鳳雲渺碗中,“雲渺,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你越來越孩子氣了,你你這麼大個人了,還得要我時時陪著你。”
鳳雲渺聽聞此話,額頭似乎抽動了一下。
“我哪裏孩子氣了?”他道,“不過是跟你抱怨幾句而已,覺得你最近對我的關心少了些罷了。”
“你是傷員,我不跟你爭。”顏真斜睨了他一眼,“我對你的關心從來就不曾少過,不就是出去玩了半把你晾在王府裏嗎?你倒是,要我如何彌補?直吧你。”
鳳雲渺聞言,唇角挑起一絲笑意,“我想要怎樣的彌補,你還會不曉得嗎?”
顏真這會兒忽然想起來,肖夢他今晚要泡藥浴的事情。
藥浴……
對了,很早之前她就承諾過了他,要跟他一起泡澡來著。
他剛才想表達的意思應該是:她還欠他一場鴛鴦浴,到了該兌現的時候了。
想到這兒,顏真輕咳了一聲,“我明白了,你無需再提示了,晚些你要泡澡的時候叫上我。”
鳳雲渺望著她,目光中笑意流淌,“好。”
……
是夜。
攝政王府南麵的一處溫泉洞內,水霧繚繞。
溫泉湖上冒著白色的氣泡,純白的水汽嫋嫋上升飛散開來。池邊怪石磷峋,樹木參差,遮住了大半個溫泉湖,四周一片靜謐。
肖夢與肖潔挎著籃子,將籃子裏的藥材撒進浴池中。
肖潔道:“泡過這藥浴之後,殿下腳底板的傷應該就好得差不多。隻等除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