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在行到山腰的時候,如同顧攸寧所估算的一樣,下起了暴雨。
當第一滴雨點落在地上,濺起塵土的時候,不知是哪個隨從大喊一聲:“那裏有個道觀,我們去那裏避避雨吧!”
一行人就匆匆忙忙地往那道觀趕去。
和門口的小道士打了一聲招呼,兩抬轎子都被搬進了道觀內院。
在幾個侍女的攙扶下,老夫人率先走了下來,扭頭打量著周圍的建築,皺起了眉頭。
“這是走到哪了?”老夫人問身邊的侍女道。
侍女笑道:“是附近的芸生觀呢,這天下大雨,我們先避一避。”
“少爺和少夫人呢?”老夫人又問。
“在那。”
順著侍女的手指,老夫人看見了那兩道風景。
清篁撐著一把傘挽著顧攸寧款款走了過來。
雨水順著傘麵滴落,在地麵盛開一朵梨花,濃密的雨點像是一塊半透明的幕布,二人的麵貌並不看得真切。
隻覺得這天地之間的光彩,都彙聚在他們身上,又因雨水而添了幾分神秘,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可落在墨涼的眼中,卻渾然不是滋味。
他們怎麼可以,怎麼可以看上去那麼和諧!
油紙傘隻有一把,清篁將傘往顧攸寧那邊偏,雨水打濕了他左手邊的衣袖。
他倆走進房中,清篁收起油紙傘,抖了抖自己的袖子,去了雨水,將傘遞給一邊的下人。
“這裏是何處?”顧攸寧扮的少夫人開口道。
即使是扮演別人,顧攸寧依舊不肯將自己變醜,隻是換了種風格,看上去反而更幼齡了些。
人間少女的婚姻都早,顧攸寧這麼做也的確滿足‘求子’的條件。
人界對於孩子的渴求,是其他三界都不能理解的。
“芸生觀,少夫人。”墨涼身邊的那個侍女又重複了一遍。
“芸生觀?”顧攸寧臉上是少女般的天真,“我們不是要去求子廟?”
不待別人回答,她就帶著好奇的神色打量著周圍的景物。
外牆是用青石砌成,上麵很濕,卻沒有任何苔蘚,不過有被外物腐蝕過的痕跡,說明上麵原本是有過蘚類植物的。
地上一層厚厚的落葉已經腐爛,通常的道觀道士打掃的都十分勤快,絕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要麼,這裏的道士少得可憐,要麼,這裏的道長根本沒有吩咐過人去打掃。
而這兩種假設,對於一個道觀的發展都是致命的。
一共六根石柱,上麵漆著朱紅色的漆,有些掉色,明顯許久沒有打理過。
內堂,是一尊三清佛像。
佛像的前麵擺著三個香爐,還在嫋嫋冒著青煙。
不過顧攸寧注意到,盡管佛像前的香爐桌擦得很是幹淨,但是佛像上積的灰卻很厚,至少有上年的光景沒有擦拭過。
這裏很早以前就不該是個道觀了,顧攸寧看向遠遠走來的一個小道士,臉上的笑依舊天真燦爛。
“道友遠到而來,不曾遠迎,是我們的罪過。”小道士雙手抱拳,右手蓋在左拳之上,舉到下巴,弓腰道。
“都是這場雨的緣分,何來罪過之說。”墨涼帶著微笑,攙著侍女的手,款款走進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