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冰兒八歲,妹妹雪兒六歲,她們依偎在媽媽的身旁,坐在火車站的候車廳裏。她們下了火車已經三個小時了,就這樣抱在這裏一動也不動。冰兒一直在想,或許這一切就是一場夢,下一秒鍾爸爸就會站在自己身旁來接她們回家。可是,沒有爸爸,更沒有家……
冰兒看著已經在媽媽懷裏睡著的妹妹,再看看呆呆地坐著的媽媽。媽媽的眼中沒有神采,隻是那樣靜靜地坐著,緊緊抱著她們姐妹。她不敢吭聲,也不敢問,隻知道,媽媽帶著她們離開了那個家,那個曾經充滿絕望、哭泣並且帶有硝煙的家。終於,媽媽低下頭喊醒了妹妹並對她們輕聲地講了一句話:“孩子,長大了,千萬別嫁那種人。”冰兒看到媽媽眼中泛著淚花,臉上卻帶著微笑,似乎在等待著她們的回答,於是輕輕地點頭。可是妹妹揉著朦朧的雙眼問傻傻地問:“媽媽,我可以嫁給豬豬俠嗎?”“噗哧,”這是媽媽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笑得這麼開心“可以啊,如果豬豬俠肯娶你的話,你就陪他一起去做英雄吧。”冰兒也笑了,因為媽媽終於回到了以前的媽媽了。
“好了,我們現在趕快去找家旅店,好好休息一下,這兩天這麼趕,你們一定很累吧?我們去吃點好吃的。”媽媽拖起行李,抱起妹妹放到行李箱上。冰兒則是拽著媽媽的衣角,出發了。
一路上,冰兒跟隨著媽媽的腳步,一直在想,離開爸爸,對媽媽來說才是公平的。因為爸爸就是媽媽口中的那種人。從她記事起,就是看著媽媽抱著懷裏的妹妹跟爸爸吵架,剛開始她不知道是為什麼。爸爸每天都會在家陪她玩兒,她覺得有爸爸的陪伴她是很幸福的。
可慢慢長大,她才知道,原來他們吵架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每天在家。媽媽掙的錢除了交學費,根本不夠養家。於是,吵架,打架,哭泣,叫罵,這是冰兒和雪兒每天一成不變的必修課。‘不工作,不賺錢,遊手好閑,不思進取’,這就是媽媽所說的那種人吧。但是三天前,不知為何,他們在吵架的時候說要離婚就真的離了,這是不曾有過的事情。三天前,冰兒放學後看到桌子上放著的離婚證書,她並沒有在意,因為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可兩天前,媽媽趁爸爸喝醉酒睡熟的時候拉著她們姐妹倆去戶籍所遷了戶口改了姓氏,從此她不再姓陳,而是隨媽媽姓林。再回到家時,媽媽便收拾行李,拉上她們姐妹倆,坐上了火車,離開了那個家,那個小城鎮,她們的爸爸。當踏上火車的那一刻開始,她便已經知道,媽媽這是下定決心了的。
其實冰兒心裏清楚,媽媽的積蓄在這樣一個大城市,是挨不了幾天的。但她們還是一起去吃了她們最喜歡的肯德雞,找了一家,她們認為還不錯的旅舍入住了。原以為她們可以好好的休息一個晚上,至少是一個晚上。但她們錯了,因為這個晚上注定是不眠夜。
“救命啊,救救我……救……救救我……”一聲,兩聲,聲音越來越弱,媽媽找來了服務生,打開隔壁房間的門,看到一個孕婦,赤身裸體,體下流著鮮血,越來越多。媽媽知道,她肯定是在淋浴的時候摔倒了。雪兒趴在冰兒的懷裏,兩個人把頭轉向門外不敢看。
那個女人抓著媽媽的手,一直哀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旅社怕擔責任,救護車來的時候,沒有派人跟上來,媽媽不忍心,隻好帶著冰兒和雪兒上了救護車。可萬萬沒想到的是,當媽媽跟上車的那一刻,便改寫了她們的命運。
“病人家屬,請在這兒簽字!”
“家屬,請來辦手續!”
“家屬,你們來的太急,請去準備寶寶用品和產婦用品!”
從踏進醫院的那一刻起,媽媽就已經暈頭轉向。一張張手續,通知,不知簽了多少字,林漠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會在這個時刻寫的最多。甚至連解釋自己不是家屬的機會都沒有。
林漠剛買完嬰兒用品回來便聽到手術室孩子的哭聲,護士已抱著寶寶出來了。
“恭喜,是個男孩兒,七斤六兩,出生時間10月26日淩晨3時23分!是個足月兒所以暫時沒有發現疾病,不過還是需要送保溫箱觀察。”護士托著寶寶送到了媽媽的身前。
“好好好,孩子一定要健康才好。”媽媽終於舒了一口氣。“那麼,孩子的媽媽呢?她怎麼樣?”媽媽弱弱地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