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用起來之後,自然是有人眼饞。但是行商們一來都是沒有功名的白丁,二來都是來自福建的土佬,雍正朝初年,官府和廣州的士紳,基本上是看不起他們的。用現代的話說,那些和洋人打交道的福建人,包括行商、通譯和買辦,都是主流社會之外的人。因此玻璃一物,雖然在雍正初年即有進口,但是使用十分局限。

雍正七年,公元一七二九年,雍正皇帝起複遭到罷免的原廣西巡撫,滿洲上三旗包衣奴才祖秉圭,出任粵海關監督一職。祖秉圭之前,粵海關監督一職,一直由廣東巡撫兼任;從祖秉圭起,單獨任職,名義上是戶部所派遣的官員,其實是直接秉承內務府的指令;祖秉圭官居二品,兼監察禦史銜,而且有密折直奏之權,無論是權勢地位,均不亞於廣東巡撫。

祖秉圭和前任粵海關監督,廣東巡撫楊文乾的作風大不相同。一是專心為內務府搜羅奇珍異寶,二是因為要辦好差使,加上貪心大熾,所以和這些富裕的福建佬,打得十分火熱;特別是和當時最大的洋貨行,廣順行的行商陳壽觀,關係好到了稱兄道弟的程度。這樣一來,行商那裏有什麼好東西,祖秉圭自然都十分熟悉。一來二去,這玻璃就成了祖秉圭進貢的好東西了。

據清宮檔案記載,雍正九年,祖秉圭送往宮中“大玻璃片一塊,長五尺、寬三尺四寸,隨白羊絨套木板箱”。這等大塊玻璃,萬裏迢迢來自歐洲,再由陸路小心運到京城,倒也實在是不可多得之物;皇上龍心大悅,不在話下。雍正年間皇宮之中開始使用這種進口的洋玻璃,結束了中國曆史上幾千年一直用紙糊窗戶的曆史。如此說來,這祖秉圭算是相當有功勞的。

但是萬裏迢迢,專人護送大塊平板玻璃到北京,畢竟是勞師動眾的大事情;隻有皇上才享用得起。祖秉圭在北京,皇親國戚當中的三大爺四大媽向來對之十分照顧,現在有了海關監督這樣的美差,自然十分想著報效些特別的好玩意。這樣一來,進口的平板玻璃,終於搖身一變,成了北京城富貴之家的玩物,稱為玻璃圍屏。

所謂玻璃圍屏,就是雇用精細的廣東木匠,用上等硬木,如紫檀花梨等,製作一個木頭架子,精雕細琢。然後把進口的玻璃片鑲嵌起來,這就成了一幅圍屏。然後再請高明的畫匠,在玻璃上麵畫上山水人物,栩栩如生。這樣的一幅圍屏送到北京,那些王公貴族無不喜愛。這圍屏製作最早是否出自祖秉圭的主意,倒也不得而知,但是祖秉圭數次進貢玻璃圍屏,另外大量製作,分送北京的三大爺四大媽,的確是有稽可查的事情。如雍正九年四月,給皇上送去玻璃圍屏二架,計二十四扇;皇上想來很是喜歡,特意下旨,交內務府總管海望收藏。一時之間,玻璃圍屏成了王公貴族家中最顯赫的擺設。

這種把進口的西洋玻璃,改成珍玩的辦法,倒也十分別出心裁。日後廣州出了不少著名的木匠,甚至有進宮中造辦處,成為一代名匠之人。有清一代,廣州的玻璃畫居然蔚為大觀,特別是仿照西洋筆法,在玻璃上描畫人物肖像,更是成就不斐。如乾隆年間廣州的著名行商,三品頂戴的潘振成,他在乾隆中葉送給瑞典東印度公司大班的玻璃肖像畫,至今掛在瑞典哥德堡的曆史博物館裏,畫工十分精良,人物栩栩如生。木器製作和玻璃畫的成就,和玻璃圍屏的大量製作,應該也有相當關係。

雖然這篇文章裏沒有記載玻璃鏡子出自哪個年代,還有的人認為玻璃鏡子在明代就有了,不過大量使用玻璃鏡子恐怕也是在清代吧,原因就是有了玻璃還能沒有鏡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