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螢收回手後繼續逗紅豆玩,將他放到床榻的最角落,然後等著他樂嗬嗬地爬過來。
紅豆腕上鐲子的鈴鐺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其實,我不是怕紅豆沒有爹日後被人欺負了去,就算沒有爹,我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的紅豆的。”就在沈流螢接過從角落爬到了她麵前來的紅豆時,晏姝抿了抿唇,輕聲道。
沈流螢卻沒有看她一眼,也沒有理會她,就像沒有聽到她話似的,隻一心逗著紅豆玩,逗得他又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這家夥愛笑,像他爹一樣愛笑,尤其那雙桃花眼,笑起來簡直就是和他爹一模一樣。
“我隻是覺得……就像流螢的,他人其實挺不錯的,除了那一件事,我也覺得他……他人挺不錯的,書上都,這世上最難求的便是重情重義的人,我覺得他是這一種人。”晏姝又道。
“所以,他值得你去愛,對麼?”沈流螢本是對紅豆笑著,忽地轉過頭來看向晏姝。
晏姝又微微紅了臉,輕輕點了點頭。
“其實我看中衛風的,倒不是他的重情重義,畢竟我不能從呆貨他們這些兄弟的角度去看問題,我要從姝的角度去看問題,看看他值不值得我的姝托付一生。”沈流螢又將紅豆放到了角落裏,又等著穿得圓滾滾的他朝自己爬過來。
“我看中衛風的,不僅是他的重情重義,而是身為一個男人,身為一個帝王,他願意在你的麵前放下他所有的身段。”這足以證明,衛風心中有姝,他願意認錯願意改錯甚至願意彌補,用餘生來補償,足夠了。
“哎唷我的紅豆呀!”沈流螢伸出手點點紅豆的鼻尖,笑得愛溺道,“你那自己把自己折騰死的賤爹可終於得到你娘親的原諒了,不容易啊不容易!”
“咯咯咯——”紅豆笑著就往沈流螢懷裏撲。
兩個女人和孩子玩了兩刻鍾左右,沈流螢便叫乳娘來將三個兔子連同紅豆一齊抱走了,沒有了孩子的笑鬧聲,屋子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陡聽得暖爐裏的炭火發出了“啪”的一聲,飛濺出了十數火星子。
晏姝麵上的笑容不見,被憂愁所取代,隻聽她問沈流螢道:“流螢,他們這一次出去……”
晏姝本是想問他們是不是又要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可她卻始終問不出口。
“會回來的。”沈流螢看向透著明亮的窗戶,聲音輕輕卻肯定,“都會好好地回來的。”
隻是,他們卻必須要經曆了悲傷與苦痛,才能回來。
*
雲夢山,望雲觀。
無道真人此時正站在清心閣裏,站在那以劍布著整個雲夢山誅妖屏障的屋子裏,站在無心真人麵前,麵色寒沉如霜,他看著無心真人的眼神也像利劍一般冰寒,仿佛他在看著的不是自己的師弟,而是一個敵人。
隻見一屋子的劍東倒西歪,已不再是原本布陣一般的模樣。
無道真人冷眼看著無心真人,冷冷質問道:“師弟,這便是你修複誅妖屏障修複出來的結果?”
“是。”無心真人麵色平靜,不急不慌地應了一聲。
“我再問你一次,這便是你修複誅妖屏障修複出來的結果?”無道真人眼神冷到了極點,聲音亦然。
“是。”無心真人答案未改。
“啪——!”無心話音才落,無道真人手上的拂塵便狠狠刷到了他臉上來,不僅刷紅了他的臉,那一根根如鋼線般的白羽更是將無心真人的臉刷出了一道道血痕來。
“師弟,你竟膽敢欺騙於我。”無道真人看著無心真人滿是血的臉頰,非但沒有不覺後悔憐惜,反是將手中拂塵再次指向無心,“這誅妖屏障,你根本沒有修複。”
無心不語,他麵上依舊是那冷冰冰好像沒有情感似的神情,他也沒有心虛愧疚地別開眼,相反,他毫無畏懼地迎著無道真人森冷的目光。
無道真人手中的拂塵再一次刷到了他一臉來。
無心沒有閃躲。
這一次,他的拂塵不僅再一次劃開無心臉頰上的皮肉,更是傷了他的眼!
血水從無心眼中臉上流出來,使他這左半邊臉頓時變得血淋淋。
“那些於世不容的妖究竟給你們都灌了什麼迷魂湯,竟然使得你們一個兩個的全都向著他們,不惜拿整個人世的平和來玩笑!”無道真人怒不可遏,“!為什麼!為什麼沒有按照我的意思將誅妖屏障修複!?”
“因為我不想。”無心真人看著無道真人充滿了憤怒的眼睛,冷冷地平靜道。
無道真人瞳仁驟然緊縮,“不想?”
“因為我不想這望雲觀再存在於這世上。”無心真人道得緩慢,字字句句道得清晰,好像擔心無道真人聽不清似的。
“身為望雲觀弟子,你可知道你在什麼?”無道真人看著眼前這個他從看著長大的師弟,就像看著一個從不相識的陌生人一樣。
“我知道。”無心真人麵不改色。
“所以你沒有將蒼龍古劍帶回來,是不是?”無道真人的瞳仁縮得更緊,“誅妖屏障之所以崩毀,其實不是元祁所為,而是你所為,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