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3、正文大結局(下)(2 / 3)

他不是不想離開,而是他根本就沒有辦法離開!

“孩子!”純苓見長情一動不動,心提到了嗓子眼,當即朝長情衝去。

卻聽長情慌道:“娘快走!”

再不走的話,就來不及了!

長情頂頭的一塊巨大山石在這時轟然而下!

純苓沒有走,反是撲到了長情身上,抱住了他!

“轟隆隆——!”山體完全傾塌,山石將這個開滿常筧的地下山洞傾覆湮沒!

湮沒了那些開了二十年不敗的幽藍常筧,湮沒了長情手腕上那五顆幽藍得濃鬱的手珠,也湮沒了他與純苓!

鎖妖崖上,衛風抬頭看著由這雲夢山幽境之地直衝上的血色封印,麵上盡是震驚之色。

不僅是因為這個封印與長情心口的帝王血印一模一樣,更是因為這一個封印,巨大得遮罩了雲夢山的上空!仿佛要遮蔽整個雲夢山!

南雲夢十二洞的最後一處,隻聽有人驚駭地對正將這十二洞裏的最後一個封印破除的破印將軍道:“將軍您看上!”

這人邊邊抬手指向夜空中的巨大血色封印!

血色映在破印將軍琥珀色的眼眸裏,讓他也愣住了。

這個封印……

這個封印,和封住妖界那一封印一模一樣!給他的感覺也一模一樣!

破印將軍的心突然之間狂跳不已。

殿下找到了嗎?

找到能讓妖界重見光明的那個地方了嗎!?

就在所有人都震驚於這驟然迸射到夜空中的巨大血色封印時,這個封印朝這個整個雲夢山慢慢傾壓下來!

破印將軍收回神,當即朝身旁的將士命令道:“傳令所有破印軍,即刻離開雲夢山!越快越好!”

“是!將軍!”

鎖妖崖上,衛風心有不安地看向長情方才離開的方向,卻終是將無念真人的屍體抱了起來,飛快地離開了鎖妖崖。

褐羽背著莫凜也在朝山下方向狂奔。

莫凜已然在胸膛的傷痛中昏沉了過去,可昏沉過去的他一直在喃喃:“苓妹,兒子……”

褐羽咬著唇,腳下速度更快。

京城,莫府。

沈流螢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眠,她不知自己今夜是怎麼了,如何都睡不著,甚至心莫名地跳得有些快。

她給自己診了脈,但什麼毛病都沒有。

可她的心跳為何無緣無故會加快?

沈流螢又翻了個身,麵對著身旁長情的空枕,抬手輕輕撫過他的空枕,而後蹭了過去,枕上了他的枕頭,嗅著枕頭上他留下的淺淺味道,以讓自己心安些。

“呆貨……”沈流螢邊撫著長情的枕頭邊輕輕喚了他一聲。

這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不需要她同去,她隻需要在家等著他回來便行,她明知道他而今的力量很強大,可她還是無法安心。

這般想,沈流螢便無奈地笑著撓了撓頭,女人就總是喜好胡思亂想。

沈流螢揉了腦袋後拍了拍自己的臉,好拍掉自己的不放心,而後坐起身,掀了床帳下床來要給自己倒一杯水喝。

屋裏現今總是燃著一個陶爐,用作溫水,陶爐上一直燉著一隻陶壺,陶壺裏的水總是溫熱的,便是為了沈流螢半夜裏想要喝水的時候隨時都能喝到一杯溫水,而不是還要喚來綠草卻廚房燒水。

這個陶爐還是長情準備的,對於沈流螢的事情,他總是每一樣都想得周周到到,就怕苦著了他的螢兒一丁點。

沈流螢從陶壺裏倒出溫水來的時候她不由輕輕笑了,因為想到了長情的貼心與溫柔。

當她捧起杯盞正要喝水時,屋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頗為急切的敲門聲,伴著秋容同樣頗為急切的聲音響起,“夫人,夫人!”

沈流螢趕緊將杯盞放下,披上衣裳便去給秋容開門。

這大半夜的來找她,想必是發生了什麼急事。

“怎麼了秋容?”沈流螢一打開屋門便著急地問秋容道,“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回夫人,沈二公子和三公子來找夫人,很是急切的模樣,道是有萬分火急之事要找夫人,秋容已經擅自做主將兩位公子請過來了,就在相思苑外,打擾了夫人休息,秋容願受夫人責罰。”秋容道。

“我二哥和三哥!?”沈流螢聽著秋容的話,瞬間著急得不行,甚至想要自己出去找沈瀾清與沈望舒,“二哥和三哥這個時候一起來找我,肯定是急得不得了了的事情!”

沈流螢慌了。

秋容卻是攔住了她,“夜裏寒,夫人你不能出去!秋容這就去將二公子和三公子請進來,夫人你等一等!”

秋容完,風一般地跑了。

沈流螢便緊緊巴著門框等著,心慌不已。

究竟是什麼事情,竟然讓二哥和三哥這大半夜的一起來找她?

沈流螢心裏有種不安的感覺。

而當沈流螢見到沈瀾清與沈望舒的時候,見到的卻又不止是他們二人,還有若源。

此時的若源,不是以往沈流螢每一次見著的活蹦亂跳和沈瀾清作對的模樣,而是由沈瀾清抱在懷裏。

沈瀾清也不是平日那副笑嘻嘻對什麼事情都不大在乎的模樣,而是一臉的黯沉凝重。

縱是麵上總是掛著溫柔淺笑的沈望舒,此時也不見了淺笑,反是一副憂鬱的模樣。

因為若源。

因為沈瀾清懷裏那閉著眼睛看起來已然明顯虛弱不已的若源。

“若源怎麼了!?”沈流螢此時已不再是驚訝沈瀾清與沈望舒的到來,而是緊張地看著沈瀾清懷裏的若源,著急地問沈瀾清道,“二哥,快將若源放到我床上,我為他診脈!”

可沈瀾清卻沒有將若源放到床榻上去,反是尋著一張凳子坐下了身,沈流螢震驚地看著他:“二哥!?”

卻見沈瀾清不慌不忙地抬抬下巴看向自己身旁的凳子,示意沈流螢過來坐,同時對沈望舒道:“望舒也拉著凳子過來坐。”

“二哥你這著著急急來找我,現在又不慌不忙地坐著,到底是想要做什麼!?”沈流螢沒有坐,反是皺著眉盯著沈瀾清看,“若源的情況很不好!”

“就是若源源的情況不好我才拉著望舒大半夜來找你,不然我有病啊這個時候來找你?”沈瀾清翻了一記白眼給沈流螢。

“那你就應該把若源放到床榻上去讓我給他診脈看看是怎麼回事!”沈流螢惱了,又急又惱。

沈瀾清卻還是不忙不慌的模樣,“讓你坐你就坐,吵吵什麼勁兒?趕緊坐下!不然我揍你你信不信?”

沈流螢將眉心蹙得更緊,想要和沈望舒什麼,卻見什麼很聽話地拿了一張凳子在沈瀾清身旁坐了下來,沈流螢咬咬唇,便也坐下了身來,但還是著急道:“二哥,到底什麼事情,若源這到底是怎麼了?”

沈流螢著,同時伸出手去摸摸若源的臉。

可就當她的手才碰上若源的臉時,她的手驀地一抖,僵住。

這個感覺是——

沈流螢驚駭地抬起頭來看向沈瀾清,“二哥,若源他,他……”

就在這時,本是閉著眼的若源緩緩睜開了眼,在看到滿臉驚駭不安的沈流螢時,他笑了起來,“壞壞,我好久沒有見你了啊。”

“若源……”沈流螢忍住伸出手,摸向了若源巴掌大的臉,她的手有些顫抖,聲音也有些顫抖,麵上是一副難過的神色。

卻見若源抬起雙手,摸向自己的頭頂,當他將雙手從頭頂拿開時,他的頭頂上忽地現出了一株青綠的植物,沈流螢從來沒有見過的植物,植物的根莖頂上開著一朵粉白的七瓣花兒,花瓣是白色,花蕊竟也是白色的,可這花兒卻未開得完全,還有一片花瓣將開未開。

若源將雙手從自己頭頂上拿開之後,他抓上了沈流螢的雙手,將她的雙手抬向自己頭頂,讓她去觸碰那朵模樣奇怪的花兒,一邊虛弱且難過道:“大壞壞,壞壞,對不起,我很努力了,我已經很努力地在養這朵花兒,我想等到將它養得完全開花才把它給你們的,可是我,我快要撐不住了,我不是故意的,就還差幾而已了,我不是故意的……”

到最後,若源哭了起來,哭得傷心。

沈瀾清不話,隻是低頭懷裏坐在他腿上哭得傷心的若源,唇線繃得緊緊的,眼眶有些微的紅,好似在極力隱忍著什麼。

沈望舒也沒有話,隻是難過地看著若源,卻是和沈瀾清一樣微紅了眼眶。

沈流螢則是將手挪到若源臉上來,輕柔地替他擦掉啪嗒啪嗒從眼眶裏滾落下的淚,悲傷道:“若源,你不會有事的,我這就救你,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沈流螢著就要將手摸向若源的心口,可卻被若源抓住了她的手,對她搖了搖頭,“沒有用的壞壞,我的壽命就要到頭了,就算你有再厲害的醫術,也續不了我這根本就沒有辦法續得了的命,不要浪費時間了,你現在要趕快將你的三嫂救回來,不然,不然我們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若源著,又抓上沈流螢的手抬到自己的頭頂上。

“這最後一個花瓣還沒有完全開好,我不知道救回你的三嫂之後會不會影響到她,可是我……”

“你已經很努力了,已經足夠了,足夠了。”沈流螢打斷了若源的話,聲音顫抖得更厲害,眼眶也紅得厲害,“剩下的,就交給我就可以了。”

“那就好。”若源在沈瀾清懷裏吃力地將身子坐好,流著淚一臉認真道,“那壞壞你就快點兒開始吧,你要抓緊時間,不然我怕我突然間就撐不住了。”

若源的聲音很輕很,與他平日裏活蹦亂跳的歡喜聲完全不一樣,輕得好像隨時都會讓人聽不見似的。

他的臉稚嫩得就是一個四五歲孩童的模樣,可此刻他的目光卻深邃得好似曆盡了滄桑。

當沈流螢紅著眼將他頭頂那株開著白花的青綠植物輕輕捧到了手心裏的時候,若源“哇”地大聲哭出了聲,轉過身張開短短的手臂,用力抱住了身後的沈瀾清,嚎啕大哭道:“大壞壞壞壞叔叔,你們不要傷心,我這條命早在兩百年前就該沒了的,是公主用她的血養著我,我才能活到現在的。”

若源讓別人不要傷心,可是他自己卻是哭得最難過最傷心的那一個。

“大壞壞壞壞叔叔,我真的喜歡你們!能在人世遇到你們我真的很開心很開心!你們是我遇到的最好最好的人!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們呀!嗚嗚嗚——”哪怕活了千年,草藥靈妖的性子終究像個孩子。

尤其哭起來的時候,嗚哇哇的,真真就像是個孩子。

“我們也喜歡你啊,若源源。”沈瀾清從不會溫柔的話,更從來沒有對若源過什麼溫柔的話。

這是第一次。

若源哭濕了他的衣襟,沈瀾清用力揉搓著他的腦袋。

若源這時從沈瀾清懷裏抬起了頭,轉身看向眼眶紅紅的沈流螢,滿臉希冀地問她道:“壞壞,殿下和殿下爹去找公主了是不是?他們會找到公主的是不是?殿下也會讓妖界重見陽光的,一定會的,是不是?”

“會的。”沈流螢用力點點頭,“一定會的。”

眼淚嘩嘩流的若源這時咧開嘴開心地笑了,他的身子已然開始變得透明。

他笑得開心又滿足,哪怕他已經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他也還是開心地笑道:“謝謝你們喜歡我,謝謝你們給我一個家!”

他完這話時,他的身子已完全變為了透明,最後化成了點點白光,消失不見。

沈流螢將那株白花植物托在自己右手掌心,紅紅的眼眶裏落出了淚來。

沈瀾清閉起了眼,眼角亦閃著瑩亮的淚光。

沈流螢含著淚將那株白花植物在掌心熠熠生光的流紋裏化作了一朵的花兒,然後將這朵花兒推進了沈望舒的心口。

沈望舒的臉上,亦是掛著兩行清淚。

若源終究沒有等到他能回到妖界去的時候。

*

方露出微光的時候,沈流螢依舊坐著,哪怕沈瀾清與沈望舒早已經離開,她卻沒有回到床榻上躺下,便是她之前倒給自己的那一杯溫水,她都忘了要喝。

她就這麼靜靜地坐在桌邊,想著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發生的種種事,認識的種種人。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前生她體會不到這句話的意思,今世她卻是一次又一次地自己嚐盡了這種味道。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孩子們哇哇的哭聲,不僅僅是葡萄,而是三個孩子齊哇哇的哭聲,就在外邊院子裏。

沈流螢趕緊站起身去開門,見著三個乳娘各抱著一個孩子朝她急匆匆而來,臉上寫滿了焦灼不安,還未走到跟前便先緊張急忙道:“少夫人!公子和姐一直哭一直哭,奴婢三人怎麼哄都哄不停!奴婢們不知該如何是好,沒有辦法才來打擾少夫人,還請少夫人不要怪罪奴婢們!”

“快將孩子抱到屋裏,放到我床榻上!”沈流螢什麼都不及問,她一看到三個孩子那張哭得紫紅紫紅的臉便也緊張心疼得不行,一邊跟著乳娘們往屋裏走一邊問道,“什麼時候開始哭的?”

聽家夥們那已經沙啞的聲音,顯然不是剛剛才哭的。

棉襖的乳娘趕緊回話道:“從昨夜醜時開始,公子和姐便開始斷斷續續地嚶嚶哭,奴婢們喂了公子和姐,可他們不是餓,檢查了身子也沒有尿褲子,而且奴婢們哄了哄他們便停了不哭,過了會兒卻又開始哭,奴婢們以為公子和姐可能是睡得不舒服,昨夜就沒有打擾少夫人,可是半個時辰前,公子和姐便開始大聲哭,奴婢們怎麼哄都哄不停,沒有辦法,奴婢們菜來打擾少夫人的。”

這個年輕的乳娘完,作勢就要給沈流螢跪下。

誰知卻被沈流螢攔住,沈流螢非但沒有責怪她們,反是溫和道:“把孩子放到床榻上給我就行,你們也折騰了一夜,去歇歇吧,待會兒需要你們帶孩子了我再讓綠草去找你們來。”

三個乳娘受寵若驚,“謝謝少夫人!”

待乳娘走後,沈流螢趕緊為哭哇哇的三個家夥把脈,脈象並無異常,那會是——

沈流螢趕緊掀開家夥們的衣裳來看。

隻見三個家夥的心口上都赫赫然現著一個赤紅的封印!

此時此刻的雲夢山,雨仍在下,那個籠罩在整個雲夢山上空的巨大血色封印已然傾壓到了珠峰望雲觀大殿的屋頂上來!封印所觸之處,山石傾塌破碎,樹木斷折,屋宇皆化為瓦礫!

這個巨大的血色封印,竟是要將望雲觀給毀了,將雲夢山給毀了!

破印軍及望雲觀還所剩無幾的弟子仍在以最快的速度遠離雲夢山,若是在那封印傾壓的範圍內,隻會粉身碎骨!

衛風離開了那巨大的血色封印所籠罩的範圍,他將無念真人的屍體放置好後,竟是一口氣都未歇便又要往雲夢山的方向去,卻正正好碰到破印將軍熾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