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德,你不認識我們了嗎?”
安德烈走到我身邊,沉下聲音問到,可豹子卻隻是出乎意料的低吼一聲,像是在控訴未經它允許便擅自在它的地盤上說話的行徑。
“賴爾可從未對我們說過他的傷會有這麼嚴重,亞瑟,他已經失憶了呀!”安德烈的感歎如同我心中一直所恐懼的一樣,裏德確確實實受傷了,並且傷的比我想象中還要嚴重。
裏德失憶了。
“不光是失憶,他的傷口還在沒有完全愈合。”
我淡淡的聲音像是一抹無法更輕的空氣,從口中悄然飄出,最後跌跌撞撞在半空中消散開來,似乎連安德烈都快要聽不見。
這是第一次,我在裏德的麵前,感到了恐懼。
安德烈明白了我的意思,將視線從我的側臉上移回到了裏德那裏,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暗中,除了黑豹那兩隻炯炯有神,似冒著焰火的瞳孔在發著不可捉摸的亮光外,隨著尖塔旁開出的一小扇窗戶外刮進來的陣風,可以若隱若現,時不時的聞見一股血腥的潮濕味與野獸受傷後,那股特有的氣息。
安德烈終於看到了,打從我一站在牢籠前的第一秒起,就映入我眼簾的,那幾塊從黑豹後腿上,裸露在外的森森白骨。
“啊!”安德烈沒有控製的住自己,小小驚呼了一聲,向後退了半步。裏德的兩條後腿幾乎都被扯去了皮毛,空留一副軀體的骨架在支撐著身體的行動,而每一次的踱步,仿佛都能在瞬間要走裏德的命,大股大股從骨架與剩餘皮毛連接點湧出的鮮血早已浸滿整個牢籠的石磚地,濃稠的獸血順著石磚的縫隙隱隱滲透,最後鋪就出一條若有若無的血路來,展現在正看著它的人眼前。
“它的前肢正支撐著全身的重量,野獸獨有的警惕性和自尊心正逼迫著它站起來,並且在生人的眼前來回踱步,以彰顯在自己領土的威嚴。”
安德烈一語未說,隻是同我一起聞著裏德身子撲麵而來的血色氣息,那兩幅白骨在我眼前來回晃動,就像兩隻幽靈,不,就像兩隻我殺不死的屍鬼,透過它們早已所剩無幾的生命,向我索取我最後的痛苦。
我向前走近一步,便立馬聽見了從裏德嗓子眼中低吼出的獸語,那是警告,是威脅。我卻全然像沒有聽見一般,伸出手去抓在那根擋在我跟他之間的鋼棍上,此時,雨煙之火正順著我的肩膀直直燃燒到了手心,火焰融化了那根鋼管,在我和黑豹之間打開了一塊空間。
我朝牢房裏踏出了第一步,卻在第二秒便著實嚐到了被一頭豹子咬上脖頸是什麼滋味。
“亞瑟!你瘋了!”安德烈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朝我撲來,想要將我拉出去,可卻為時已晚,黑豹的牙齒直直戳進了我的左肩,血肉被撕裂的聲音綻開在我耳根子旁,當鮮血噴湧而出,我隱隱看見一束如水的月光灑向地麵。
一隻不知名的鳥兒從夜空中盤旋而過,帶著一聲淒厲的鳴叫,我跪倒在自己的血液流成的血泊之中。
身上依舊被緊緊貼靠著的,是那隻綠眼仁的金眼黑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