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還在繼續生存在這裏。
你早已消耗殆盡的生命,你早已隕落虛無的靈魂。
你墮落為惡魔的本性,還有你生不如死的慘痛代價。
你至今所付出至此的一切,均被河流衝刷成為淺澈的淡水。當這潭緩緩挪動的水從你的腳邊,手邊,雙肩上,脊梁骨流逝開來,通往遠方的未知旅途,也在你眼前被慢慢鋪開。
你以為你能看見自己未來的路,可卻發現錯的始終是自己,不對,錯的不是別人,也不是自己,而應該是這個世界。隻是這世界太過遙遠與龐大,任誰都無法輕易抵抗。
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們日日消隕著屬於他們自己的時光,而在此之間,各類非人族之間也在彼此掙紮。
為什麼,究竟為什麼要有流血犧牲,究竟為什麼無法和平共處。
究竟為什麼,連非人的我們,都要遭受被神明遺棄之後的二度抹殺。
沒錯,我生為血族,可卻肩負著想要許願女神所實現的悲願,那是一段可笑的曆史,我曾看著父皇的位置被易主,其後也曾過過潦倒般沒有親人的生活,可這些痛苦都在某一日的一個刮著清風的上午,全部消失了。
痛苦在那一日的清晨,被遠道而來接我離開愛爾蘭的人帶走了,我跟隨在他的身邊,也想象過無數次離開那座人類孤兒院時的場景,可任何一幕,都沒有那一日所帶給我的震撼,要來的悲傷。
那一路上我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直到上了飛機前,我終於又回頭看了一眼我曾經長大的地方,青草與綠地仍舊在暖風下被吹拂著,遠處雪山的山脈上仿佛流動漂浮著一群晶白的光,我試圖眯起眼去看,可卻發現還是什麼也看不清。
“現在的你身體還很虛弱,為了保證你的安全,你的母後在走之前封印了你身上全部的血族之力,寄養在了愛爾蘭的一所人類孤兒院中,這樣就誰也找不到你了,這是你的母後對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也是她希望你不再受傷的心願。”
和別人不同,有著一對藍眼珠的他曾對我這麼說到,從他的口中,我得知原來我的母親已經死去了,這是理所當然的,在那座孤兒院裏,每一個和我一樣大的孩子,都是失去了雙親的存在,因此我也早已習慣了這一點,而且我並未因此而感到難過,相反的,我從記事起,就有一種卸下所有重擔的灑脫。
始終牽著我手的大哥哥將我帶上了飛機,就這樣,我看著愛爾蘭從我眼前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我沒有見過的藍天碧空,白雲包圍在我們身邊,我看著窗外的一切,想象著過去的日子,原來就能這樣平靜的離我遠去,忽然間,我的心中騰然升起一股莫名的衝動。
我想要衝下飛機去,離開身邊的這個人,離開這架飛機上的一切,再重新回去,回到那片我長大的地方,回到那陣熟悉的味道的風中,回到孤兒院玩耍的孩群當中,回到我自己睡習慣的小床上。
可是我已經再清楚不過,無論我再多麼懷念曾經的日子,我將永遠也沒有機會回到過去早已消逝的往昔中。時間轉瞬即逝,在我的身上發生了各種各樣的變化,可我卻無法一一道明,唯一能夠證明我在不斷成長著的,是我每每到夜晚,便會漸漸紅起來的瞳孔。
究竟要怎麼做,需要我怎麼去做,才能重新回到以前的日子,我無法再去經曆未知的一切,而到目前為止,在那座孤兒院中平靜的生活,仿若一灘深深的水,我置身其中,望不到世界之外,也無法輕易讓世界外的人意識到我的存在,我就這麼安詳而又柔和的度過在那裏的每一天,可某一天當我忽然醒悟時,我才終於發現,原來始終在改變著的,並不是我一個人。
我們茫茫走在人潮人海中,看著頭頂雲卷雲舒,誰曾想過自己由何而來,又會到哪裏去,我們都是在一片被蒙著眼睛的沙海中,陶冶著屬於自己最後的情操,在沒有練就滿身傷疤的生活中,承受著生活給我們搪塞的一切,在事上磨練,最終又回歸淨土,發覺自己一路走來,什麼都沒有剩下,沙漠上刮過的風,掩蓋了我們昨天走來的腳印,眼前空無一物,唯有此刻站著的自己,才是自己最後緊握的方向。
在這樣的成長中,我被藍斯帶到了巴黎,來到一座城堡前,見到我的人都對我行禮,並且稱呼我為少爺,而那個有著一對好看眼瞳的哥哥告訴我,這座城堡,名作聖吉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