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清晰的記得,當我第一次在原來的小鎮中見到那隻趴在我後背上的屍鬼的一幕,從那時起,我對血液粘稠的流逝和骨頭細碎的破裂都產生了無比的抵觸。隻要想到我的手活生生從那隻惡心的生物體內掏挖出它的心髒時,我會想再吐第二次。那種刺鼻的血腥和奪人口腔的濃重是令你無法想象到的苦澀,一旦你親自接觸到它第一次,你就不會想要再親眼看到它第二次。
我捂著自己的胸口,呼吸開始變得沉重起來,那股惡心的感覺在我的體內迅速蔓延開來,最終直接穿過我的胸腔湧上大腦,我一個沒憋住開始朝身旁的牆邊幹嘔起來,還好我的智商並沒有因為體力的迅速流失而下降多少,我用手捏緊拳頭堵住自己的口舌,以免發出任何可能引來危險的舉動。
雨煙開始在我的腦中迅速亂竄,我自己的體力已經維持不了多久了它還是依舊我行我素,我才發現我對它的馴養還是需要一段時間。我利用命令的口吻讓它停止了耗費體力的騷動,並且讓它準備好隨時戰鬥的模式,好在我理性消失的最後一瞬間出來阻止我做出什麼計劃之外的舉動。
地下空間裏咀嚼食物的聲音依舊不斷,我吐出一口氣,鎮定的對雨煙道:“從氣息來判斷,是人而不是非人類,但人類是不可能發出這樣的聲音,”我平複了下心情,接著說到,“所以要做好兩種準備,如果是人類,那麼這些屍骨也和他脫不了什麼幹係,而且多半恐怕是和總務長有很大的牽連。這裏是地下暗道,所以知道的人也隻能是他自己了。如果是推斷的這樣,那麼在我們看見他的瞬間就要將他製服下來,不然連我也難逃一死。而如果不是他而是非人類的話......我們非但不能動手,也不能讓它有逃脫的機會。”
我聽見雨煙疑惑的聲音,接著給他無語的解釋道:“非人類是絕對不可能進來道格拉斯的,能進來的隻有內部人員,而這裏的內部人員隻有人類和半屍鬼兩種。這個暗道背後藏著不止一個秘密,我們隻能活捉審問,否則將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甚至到最後連這裏所有的屍骨都會繼續在這裏消匿下去,這是最壞的結果,也是我最不想要的選擇。”
“所以,”我頓了頓,連同空氣中的血腥一同咽下肚,“你隻需要聽我命令行事,不到時候,不要給我出來壞事。”
一切都安頓好了以後,我退後幾步,聽著地下的聲音,一邊挨著牆際線朝台階走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繞過每一塊脫落的人骨,盡量不踩到任何可以發出響聲的東西。火光跳躍的空間內喘息聲和啃食聲依舊不斷傳來,我將自己呼吸的節奏盡量調節到和那個東西一致,以保證減少多餘的聲音出現。突然一聲,骨頭被掰斷的巨大響聲傳來,我抖了抖手臂,接著走下最後一個台階。
當我看見眼前的一幕後,我已是悔不當初,可萬事已晚,一切皆成定局。
除魔教團的黑色教服散落在我腳邊,順著視線往上,一座巨大的教堂出現在我的眼前,而幾十米前方的教堂聖桌上,總務長的身體已四分五裂的攤到在中央,渾身筋脈暴露無遺,手肘處被掰斷的痕跡清晰可見,濃稠的血色從頭蓋骨被掀開的地方淌下桌麵,染紅原本發亮的磚地。腦漿一並流出,順勢滴落到脫落的軟骨組織上方,而在被剖開許久的胸腔內側,那顆跳動的心髒此刻已停滯下來,一張染滿鮮血的臉堵住在動脈口,喉嚨吞吐不停,吸食著充滿快感的濃稠血漿,仿佛像是得到了人世間最完美的升華,在最後一口血被吸盡的同時,仰起了那高傲的頭顱,衝著教堂穹頂發出一聲愉悅的歡笑。
我看見那齊腰的紅發上不停的滴落下已經分不清質地的血色,一下一下打在磚地上,襯托這甬道中獨有的夜色,和這夜色獨有的寧靜。我試著抬起腳從這裏離開,可就在我退後的一步,那原先被我繞開的一塊脆骨霎時發出一記清脆的聲響,我倒吸一口涼氣,全身麻木,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刺激與想法,有的隻是腦海中嗡嗡的轟鳴聲和亂七八糟各種神經串聯在一起的機動聲。我利用最後剩餘的一點理性在心中默默的念叨著雨煙,可這終究是奢望,雨煙已經被我的命令完全束縛,不經由強大的刺激和爆發它是不會再被我召喚到現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