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隻要能看見自己心愛的人站在自己麵前,也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我看見他在最後臨死前,好像是哭了。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哭,但是我隱隱約約覺得他自身也很想快點結束這場無意義的戰鬥,這是為什麼呢,江南?”
我微微的怔了怔,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雨煙的這個問題,許久之後,鹹鹹的海風帶著潮濕的空氣朝我們撲麵而來,裏德開門在身後叫我們進去取暖,我朝他揮了揮手,轉過頭來無意間望見原本玄色暗淡的天空此時此刻竟透過一絲小小的縫隙,照射出來一縷溫柔的陽光。
“因為......他也許並不想看見自己的雙手染上和她妻子死時一樣的鮮血吧......”
雨煙歪著頭回到:“什麼意思,我不懂誒。”
“反正不論我怎麼解釋你都不會懂得,還問那麼清楚幹嘛!”我彈了一記它的腦殼,“有些事情,隻可意會不可言傳,懂不懂啊。”
“好好好,你聰明,最聰明的就是你,亞瑟.伍德布裏奇。”它瞪了我一眼,繼而扇起兩對翅膀揉了揉那顆到現在依舊冒著小小火苗的頭頂,然後準備朝屋子裏飛去。
我一把拽住了它的翅膀,把它扯回到我的麵前,輕輕敲了敲它的腦袋:“進屋取暖之前,先把這裏清理幹淨了,然後再回去。”它果不其然的正準備極力反抗,被我一句話給堵回去憋的死死的,“要是還想在回到聖弗爾後出來透透氣,那就乖乖聽主人的話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屍體給人家清理幹淨奧,不然人家羅拉老師的房子空地前排著一對對屍體,像什麼話。”
它氣的撲扇了兩下翅膀,嘴巴中吹出一小團火焰,“好好好,你是宿主聽你的,真是......
遇上你這麼個爛好人的宿主也真是倒了大黴了.....”
“你剛說什麼?你再說大聲點?”我一邊朝小屋走一邊大聲道。
“沒什麼!你趕緊進屋取你的暖去吧!”
我笑出了聲,看著它一邊把各種死狀的屍鬼叼至懸崖邊,然後又一邊用力的將一個個踢下海麵。
裏德笑著給我開了門,“怎麼了,又欺負它了?”
我朝他瞪了瞪眼睛,“才不叫欺負呢,這是它應該做的。”
裏德拍了拍我的頭頂,“人家可是幫你一舉了結了整件事情哦,你今後可要對它好一點呢。”
“知道了......”我小小的翻了個白眼,而後趕緊坐回之前的沙發上,安德烈和羅拉都焦急的望著我,我知道他們正等著我能夠將整件事情的原委給他們說清楚。
我食不知味的趕緊喝了幾口咖啡,然後籲了一口氣,準備開始從頭說起。
裏德坐在我旁邊,不時的把杯子拿去替我續上新的一杯,我邊說邊覺得自己的故事中透出越來越多的孤單和悲涼,直到羅拉的眼眶濕潤後,我才知道,這整件事情,原本就是個徹徹底底的悲劇。
“所以說,從那家小店的老板,到他的愛人,再到我們這所樂團,都是此次政界的犧牲品,每一步每一步都是為了更大的陰謀,就隻是為了除掉對方想要除掉的那個利益集團?”
羅拉悄悄的低下了頭,我知道,她之所以感到難受,是不知道原來一隻屍鬼,在還是一個完整的人之前,也是被迫被這個社會所改變。
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屍鬼並不是隻有自願蛻變的,還有那些本沒有錯,卻不得不承擔起社會強加給它的錯的人。就好比這家小店的老板,這件事情之後我時常在想,如果他的愛人沒有死呢?如果他並沒有因此而遇到死神呢?如果沒有因此而遇到死神,是否這後續的一切也將不會發生。
但幾天過後,我的答案顯然是不。因為當一個人想要利用一個人,他總是能找到能為之利用的事物,這次或許隻是一對夫妻,和一個樂團,那麼下一次呢?下一次又會是什麼。
我呆呆的看著旅館的窗外,雖然還是那條尼雅大街,可我的感覺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就好像是,原本充滿著我的美好幻想的世界,現在突然脫下了他美好的外衣,露出了不美好的肉體......”我自己一邊想著到底該怎麼解釋這種感覺,一邊胡亂的翻著手裏的書。
“少爺,下來吃午飯吧。”
我忽然聽見裏德從樓梯下傳來的聲音,我大聲的應了一句,然後合上了書本,朝樓下走去。
書頁被風吹到了第一麵,上麵隻寫著一句瑣碎的話。
深諳世故,卻又不深陷於世故當中,才是最善良的成熟。
【信】
不知道為什麼,在經曆過前幾天的那件事以後,我開始變得不愛說話起來,就仿佛道格拉斯和那些政界的汙穢全都跑到了我的頭頂上來,最終形成一朵朵厚厚的烏雲,整日整日的在我的眼前下著雨。
我知道自己的年齡實際上在這個金剛之路上其實是算比較小的,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擔負起家族的使命,前來外麵的世界,尋找傳說中所謂的神將或者是神獸,而童話故事終究都是相類似的,有正義便會有邪惡,有維護正義的一方便會有維護邪惡的一方。
同樣的,有願意為正義而戰的人,也就有為了黑暗而死的人。
我和裏德從最初的琉森小鎮開始,便已經為這個奇妙的故事續寫上了開頭,也許這個長長的而又複雜的故事並不是從我們這一代開始,卻會在我們這一代結束。
因為羅拉寄來的那封信,和那盞水晶球,我的生活開始逐漸發生了變化。
致亞瑟.伍德布裏奇:
不知道你們是否已經安全返回了洛蘭。這幾天我反複在思考著一件事情,就是究竟要不要給你寫這封信,我糾結了很長時間,原本打算放棄的我,在無意間看到了那盞水晶球後,我便又重新拿起了手中的筆。
首先我想請你能夠原諒我,在你們三人如此忙碌著任務和工作的時間中,抽出空閑來讀我的這封信。親愛的亞瑟,我很想感謝你,謝謝你那天在死亡孤島上,為了我和我的未來而拚命的去戰鬥,屋外發生的一切我都透過窗戶看見了,我本以為那天我將會被你們拿來做最後的誘餌,這不光是因為這件事本就該由我來承擔,還是因為你們並沒有任何的必要和理由來為我戰鬥。可是我想錯了,我原以為你就是我想象中的那種男孩,可在見到你之後,我才知道你其實是非凡的,你是不同的。
在你們臨走的最後我看見了你的目光,我知道你和安德烈很希望我能跟隨你們一起重返洛蘭,但是請你們要記得,我現在已經不是個能夠自由出入洛蘭的自由之身了。你們在這場戰鬥中勝利的消息必會傳入某些人物的耳中,現在已經不光是我一人,連你們都要一起背負著這世界所強加給我們的罪惡了,這是我至今為止仍十分愧疚的一點。
所以我決定留在孤島上,因為這座島隻要有我在,你們便能有一個藏身的容身之處,而今後不論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隻要你們需要幫助,我和死亡孤島都會在第一時間獻出援助之手。
親愛的亞瑟,我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初到孤島時,我對你說過的話。
這盞預言球,已經等你很久了。
我一直不曾給安德烈提起的,是我的家族除了世世代代是音樂世家以外,其本質工作卻是從事魔法學和預言學的,這也是為什麼你能在我家看見別處所不經常看得到的預言球。一般來說,預言水晶秋是極其難得的,因為它不僅需要礦石的開采,還需要魔法因子的構成與組建。一個透明清澈的預言球,蘊藏著無人知曉的強大能量,它會在最關鍵的時刻給予你指引和幫助,就好像一盞指明燈,雖然光芒很弱很小,卻能清晰的照射在你前方漆黑的道路上。
這就是預言球最大的作用。
而至於我為什麼要說這顆水晶球等了你很久,是因為這顆水晶球本就是屬於伍德布裏奇家族。很久很久以前,在我還是小的時候吧(具體的時間我已記不清了),我就跟隨在祖父身邊看他從事各類研究和實驗,而這顆預言球也是其中的成果之一。祖父的家族與伍德布裏奇家是親密的世交,眾所周知,伍德布裏奇是唯一一個被神獸所選中的除魔師家族,也是眾多除魔師家族中流著最正統的除魔血液的家族之一,所以少不了會需要各類魔法器具和寶物,而這顆水晶球,便是那年伍德布裏奇三代當家大壽時,我祖父獻上的禮物。
過了這麼多年了,伍德布裏奇家遭遇了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事和變故,幾經轉折,這顆球又再一次回到了我這裏,可是它還未完成它的使命,它本該屬於伍德布裏奇,屬於你,親愛的亞瑟。
我在此將這顆古老的水晶預言球和信件一起寄給你,讓它物歸原主,雖然時過境遷,時間流逝的同時還帶走了我們身邊最美好的事物,可我還是想請你要相信,光明的未來並不是虛幻的,而是真實存在的。
願,這顆珍貴的預言之球,能夠給予你足夠的好運氣。
羅拉
死亡孤島
我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這封信,陽台上吹過的風將它掀起一角,翻閱過其中一些段落,我偶爾能感受到自己此刻開始變得無比複雜的心情。
伍德布裏奇在這一段冗長的歲月中究竟經曆了什麼,變故,禍端,宿仇,每一種我都試圖想過,可就是得不出任何的答案。至今天為止,我仍然不清楚我的父母究竟因何而被殺,而我又是為何要被保護的如此縝密,以至於被寄養在鄉下的教父那裏,到十六歲成人那天都無人知曉我的存在。
全大陸的人都以為伍德布裏奇家已經遭遇了滅頂之災,公爵和公爵夫人葬身火海,也並沒有遺留下來任何的子嗣,類似的傳聞直到我出現在眾人視野那天,才開始逐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