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不覺得奇怪嗎江南?”
雨煙飛到我眼前,血紅獨眼和雙翼上燃燒的火焰將我前方要走的路忽然照了個透明。
“你的輪回演變,我的偷竊,還有今天的調查,都莫名其妙的幾乎湊到了一起,就像是被故意安排好的出場順序,而萬一其中某個環節出了差錯,或許都會影響到最後的結果。”
我一下子停住了腳步,呆呆的看著雨煙,而安德烈和莫安卻早已消失在了前麵又一個拐角處。
“這就是了,這就是那座實驗室。”莫安將火把放在牆邊,轉身看向安德烈。
安德烈來到那扇門前仔細環顧周圍每一個角落,從我這裏的角度,我已然能夠看見從鐵門內向外流出的血水和腐肉。
“江南,現在怎麼辦?”
“江南?”
雨煙在我耳旁的聲音似乎開始越來越遠,而我隻能看著安德烈從我手中拿過那把鑰匙交到莫安的手上,待莫安將鑰匙插入鎖孔的那一刻,鐵門內傳出一聲撕裂的獸吼。
我倒退兩三步,看著那扇布滿血漿的地麵,從漸漸打開的大門中緩緩流出。
“這就是我們海妖族的秘密實驗室,”
“金剛屍鬼研究所。”
沉重。絮亂。交錯。
當雙腿的步伐拖累我無法向前行進,我圓睜的雙眼,也已然劃過血色的光芒。
聖潔。罪惡。醜亂。
不受控製的氣息撲鼻而來,我卻像失去了能動能移的雙手雙腳,隻得乖乖站在原地,毫無能力的看著所有的一切。
屍鬼。
屍鬼。
屍鬼。
不斷交替重複在我腦海中的字眼,仿佛已經帶上了無法驅散的魔咒,要我的神經錯亂疊加,叫我的血肉噴張抽動。
而當安德烈那張僵硬的臉朝我看來時,我從他那雙湛藍的瞳孔中,望見了自己無能的倒影。
此時此刻,隻有莫安還維持著平穩的呼吸與安靜的狀態,可我恨他,恨從他眼中看到的無能為力的我,恨從他眼中看到的,走向深淵的我們。
“金剛屍鬼,研究所......”
安德烈小小的問句在這座無人的地下走廊中,回蕩出了響亮的回聲。
可那回聲卻像是帶著可怖與驚悚,叫聽到的人無一不害怕。
“是,這就是我們海妖族從二代開始流傳下來的巨石實驗室。”
“跟我進來吧。”
我費了渾身的力氣去抬起那兩隻被石地吸住的腳,邁出千金重的步伐,朝巨石實驗室的大門走去。
如果說人類的罪過是什麼,究竟是否能有一個人站出身,說出那些存在了上百年上千年的罪惡。
那些侵蝕了世界的大罪,那些流離在人間的塵土。
當鮮血的塵土被播撒在腳邊,我究竟該做出怎樣的表情,我究竟該如何麵對我將要路過的一切。
即便是我最厭惡的種族,即便是我最看不上眼的生物。
可死神的雙翼卻也絲毫不會放過眼前一切活著的生命,生命,即是死亡。
禁閉的鐵籠內,那些快要喪失意誌力的金剛屍鬼一一朝我們看來,我能看得見,存在於它們頭頂的倒十字架傷疤,已被人連同皮肉一起摳去,留下了深深的凹痕。
因不規則鋪設的地麵,冷凝的鮮血在受到熱量後開始緩緩倒流,血色穿越籠中蔓延,直逼門外。
每一隻受傷的屍鬼,每一隻被殘酷鞭刑的屍鬼,瞳中閃著異樣的光,向我投來。
罪惡究竟是否該區分種族,罪惡究竟能否延續另一方的生命。
我手輕抬起,微微抓起粘連在地麵上的一塊頭骨。
金剛屍鬼,皮肉剛堅,似以金剛鑄成。
取其肢骨,製兵鑿器,可敵萬國。
手中的頭骨在昏暗搖曳的燈影下晃過一麵暗淡的影,我握著它,呆呆站在原地,直到安德烈走近我身旁,我方才恍惚醒過,回到這片醜亂紛雜的世界。
“這是金剛屍鬼的頭骨。”
他低聲沉到,我未回答,點點頭。
“在聖弗爾的時候,考爾特曾給我們說過,金剛屍鬼的屍骨,一塊可敵萬金,但隻可惜除魔師們憎惡此種屍鬼至極,以至於沒人敢公然使用金剛屍鬼身上的任何一塊皮肉肢骨,因為在金剛之國,這種行為,將會被判處絞刑。”
“金剛屍鬼,皮肉剛堅,似以金剛鑄成;取其肢骨,製兵鑿器,可敵萬國。”
我輕輕念到,唇上起了一層幹裂的皮,想要喝口水,卻又無法在此種環境下找到幹淨的水源。
“你早該知道了,知道所有的一切,知道全部的真相,對吧。”
我忽然開口到,讓安德烈吃了一驚。
我這句話,究竟意味著什麼,在莫安聽來,到底是代表著怎樣的意思。
可站在那邊鐵籠旁的莫安,卻久久不曾回複我的話,隻是背著身體雙手後背,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