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煙!”我看見受了傷恢複原貌的雨煙瞬間大聲叫了出來,同時趕忙往那個方向前進,伸出手推開那堆破爛,從最底下取出了被壓傷的雨煙。
一隻翅膀似乎被折斷了,我將雨煙捧在手心上,跪著檢查著它上下的傷口,心髒開始劇烈跳動起來,渾身的血液也逐漸倒流,直衝腦海,讓我眼前青一陣紫一陣,如果不是身上的傷和眼前的雨煙提醒著我這是現實,我將永遠不願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其實正在發生。
“雨煙,你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交給我。”
我把雨煙輕輕放在地上,跪著撫摸著它身上帶著血色的羽毛。
“江南......你一個人去送死啊......”
“你知道你的傷有多重嗎,就算恢複也需要很長時間,如果再亂來,誰也保證不了你還是那隻烈焰神獸。”
雨煙的獨眼看著我,鳥喙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它知道它攔我不住,所以與其勸阻我,倒不如閉上嘴巴老實聽話休息。
我看著它慢慢閉上眼睛睡過去,強忍著疼痛直起身來拍了拍膝蓋,隻聽見哢嚓一聲,那塊斷裂的踝骨再一次錯位的更深,我咬破唇角,嚐到了丁點血腥味,直到完全站起身來,卻又再一次聽見那如同響尾蛇般的讓人心神不定的笑聲。
而我扭過頭去,脖子好似九十度被人扳折在原地,對著那隻奇襲獨眼小屍鬼冷笑道。
“你成功惹毛我了,現在你有大麻煩了。”
“雨煙的傷,和我身上的傷,你就算以死謝罪,我也要讓你帶著所有的弟兄們,一起斷骨陪葬。
火光,耀目,流血,嘶吼。
時過境遷,我再次親口嚐到了自己鮮血的滋味。
滾燙,炙熱了,腥甜,濃稠。
我吸了一口自己唇角邊不斷向外冒出的血液,忽然之間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隻如饑似渴的血族,那消失在金剛大陸許久的血族,那讓人聞風喪膽,驚恐密布的吸血一族。
“嘶嘶嘶嘶嘶.......”
當耳旁再度傳來了那陣微弱的嬉笑聲,我的眼前好像浮現出了琉森小鎮那一夜第一次見到屍鬼時的時刻,趴在我脊背上的冰涼,附在我耳旁的嘲笑。
我忽然一口噴出了卡在肺部許久的淤血,看到地上現出了一塊濃濃的黑色血塊。
雨煙的傷似乎越來越重,大火不斷朝這邊席卷,連帶著所有可以呼吸利用的空氣,都逐一消失殆盡。
我看著雨煙輕輕緩緩浮起落下的胸膛,心中似漸漸湧上一團無名的怒火,燒著我正旺盛長勢的能量。
決不能,決不能就這樣被全部毀滅在這裏。
雨煙的傷勢,安德烈的囑托,莫安的斷臂,還有裏德的性命。
如果就這樣葬送,那麼與其背負著懦弱的罪名,倒不如從一開始就做一個沒心沒肺的怪物。
安德烈說的沒錯,那時的我或許並不認可自己是一個同眼前的金剛屍鬼一般的非常人怪物,可現在,此時此刻,我卻開始感謝起來自己的與眾不同,當那副異色的雙瞳,當那隻血色的左眼,透過火光引領我來到這群金剛屍鬼的眼前,我深知我早已被這座死亡迷宮所改變。
在死亡迷宮裏,每個人都會有屬於每個人的災難。
在那一時刻,在那個看見一隻金剛屍鬼出現在迷宮拐角的時刻,我才發現,我最怕的不是別人,而是我自己。
而屍鬼,或許才是我內心中另外一個亞瑟。
我搖搖晃晃托著撞裂的踝骨向前走來,出現在身前的,是隱匿在火光中一隻又一隻不斷站起朝此處走來的金剛屍鬼。
如鋼鐵般堅硬的皮膚,穿不透的心髒,割不爛的嘴唇,敲不碎的腦殼。
我細細眯起眼睛,使盡渾身力氣,用那雙正流著血絲的左眼看去,打頭的仍是那隻奇襲屍鬼,不一樣的感覺,不一樣的體型,還有那隻不同於所有屍鬼的,不一樣的獨眼。
這世界上什麼都該存在,可就是不能存在獨眼的屍鬼。
我苦澀的笑了一下,這句忽然出現在腦海中的話就好像是對自己的一句嘲諷,從古至今,在這片神奇而又詭異的土地上,獨眼似乎早已變成了不可饒恕的一項演變罪惡。
獨眼不僅是血腥與殘酷的象征,也是權利和地位的所在。
而據我所知,在反反複複不斷經曆著朝代更迭的金剛之國中,擁有獨眼的世家,其實並不止伍德布裏奇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