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暗夜走廊的盡頭,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座可以容納的下兩座道格拉斯大小城堡的會客廳,大廳的上方是映照著明亮日光的玻璃穹頂,拱形穹頂之下豎立著九根和之前那些巨樹大小差不多的白石圓柱,圓柱上盤繞著根根數不清的藤條荊棘,荊棘上或多或少的點綴著紅到流血的罌粟花,當我的眼睛對視到那些血濃的花瓣上時,就仿佛被針刺了一下雙眼,我立刻痛的閉上了眼睛,狠狠的揉了幾下才能睜開。視線環顧一周後,我才看清,這座大廳中並不是隻有瑪琪迪爾一條人魚,而是在潔白整齊的通往上層石階的路上,站著兩排恭敬等候的人魚。
一排是母人魚,另一排則是瑪琪迪爾打頭陣的公人魚。他們都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我看著這一切,那一雙雙顏色各異的眼睛與一張張神態各異的表情,倒映在我的眼中,就好像是令人無法直視的麵孔,那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瞳,透過他們的眼睛與瞳色,你仿佛可以看到潛藏在他們身上的各自的性格與喜好,我從暗夜走廊的洞口處走了下來,一步步慢慢走到大廳中央,在這裏,我能更清楚的看見包圍在這裏的一切,與走廊外麵不同的是,在這裏,你根本感覺不到所謂的壓迫與神秘,唯一旋轉環繞在這裏的,是來自於最與眾不同的種族之一,人魚族身上天性帶來的神聖與靈感。
我站在會廳中央,好像已經忘記了之前在沉沒之森中所遭受過的一切,這裏的氧氣與日光就像是具有清洗人間罪惡的魔力,將我那些為數多半的可怖回憶進行了淨化,而此時此刻在這裏,我所能感受到的隻有溫暖與威嚴,其他一切均為虛無。
雨煙立在我肩頭,血紅色的獨眼早已蛻變為正常的泛著一點點血色影子的瞳色,而我那雙遮不去的異色雙瞳,就這樣赤裸裸的暴露在所有人魚的眼睛下,根據瑪琪迪爾之前見我的第一句話來看,這裏的人肯定是全部都清楚我的身份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對自己的這個伍德布裏奇家族太不過重視了,直到現在我依舊還是很想知道,為什麼所有人在聽到這幾個字後都會露出相類似的表情,而後嘴中感歎著喃喃,“啊,就是那個被神獸所選中的除魔師家族啊。”
包括瑪琪迪爾,雖然是跟在雨煙身後過來的,可是在看見我第一麵的時候,我便清楚的感知到他那雙在人魚當中也相當獨特的煙灰色眼睛,正在凝視著我那隻異色的血紅左眼。我雖然不敢正視他的眼睛,直到現在這一點也沒變,因為很多關於人魚的傳說中都或多或少的提及到了一點。
人魚的眼睛,可以吞噬人的靈魂。
雖然我對傳說的可信度還心存懷疑,可是許多事情隻有在你親身經曆後才會發現其實就是你聽說的那麼回事。人魚的眼睛可以在瞬間穿透你的魂靈,而後翻看著長久以來遊蕩在你腦海內的所有欲望與希望,而當你發現你自己隱藏在內心中那最深處最古老的秘密被人輕易的揭穿後,你將會生不如死,而後失去一切能夠為自己遮身蔽體的地方。
一分鍾之後,我知道這是他們特意留給我的觀賞這片秘境的時間,在這一分鍾之內,我所看見的和聽見的,都是之前在外麵的世界所沒有見到過和聽到過的,這裏的一切都與眾不同,以至於能夠讓我在一分鍾之內連著用到了七本以前在教堂裏看過的書的知識,而且這些知識還是不能充分的解釋存在於這裏的一切,具體點來書,人魚生存的地方,是人類語言所無法企及與形容的境界,一切能夠被記錄在書麵上的語言和文字,都在這座巨大的空間下顯現的尤其慘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