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他疑惑地伸手去拭她滾滾落下的淚水,記憶裏,她幾乎是不愛哭的女人,以前更從未在歡愛時或過後哭。還是剛剛……想家了?記得資料上說過,她的母親在兩年前就過逝了,她一直跟感情不太好的父親住一起。

“你幾天沒吃葷了?”她啞著聲問。

“吃過你的火腿腸之後。”他想也沒想直接答。

“真的?”

“你今晚精神很好,也許我們應該再吃幾頓。”

他麵無表情,眼神極專注,口氣更是認真得讓人無法想像,他居然是在說笑話兒。

她眨眨眼,想眨掉淚意,可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心口又酸又痛,心緒被他話裏的含意和這種怪異的寵溺,擾得一片混亂,索性背轉身不想看他。

男人哪裏能忍受女人拿背對著他,伸手就握住她的肩頭,不讓她動,偏偏又握到舊傷,疼得她低叫一聲,淚水落得更凶了。他低咒一聲,急忙鬆了手,叫聲,“別動!”攬住她的腰,帖進懷中。

知道是拗不過魔鬼的力量,她隻有將腦袋深深埋進了那副胸膛,第一次主動抱上他寬闊的腰,把所有的淚都抹在他身上。

為什麼他突然念了這樣一首詞?那是南唐詩人馮延巳的《更漏子》,是母親唯一留下的一本日記裏,寫在序章裏。而下一句便是:和粉淚,一時封,此情千萬重。

此情千萬重,真的愛上時,才明白,那亦是重若生命,一生難舍。

金剪刀,青絲發,香墨蠻箋親劄。

和粉淚,一時封,此情千萬重。

垂蓬鬢,塵青鏡,已分今生薄命。

將遠恨,上高樓,寒江天外流。

——南唐。馮延巳。更漏子

朔冷的秋風刮來,已能割疼人膚,手撐在玻璃牆幕上,暖出一個五指印,很快就消失無蹤。紛至遝來的是遠處那生機勃勃的轟鳴聲,一棟棟建築拔地而起,吊車、起重機、推土機,在廣茂的黃沙地上畫下一道又一道深深的輪印,印在他的眼底,必是十分的自豪和欣慰吧!

收緊的五指,掌握的卻是一片冰冷。右肩頭隱隱作疼,分明提醒著她,薄命的情緣,隻如晨曦的一縷薄霧,很快就會消散,擋不住替舊迎新的腳步,她隻能遠遠地看著。

此刻,開敞的主控製室,一片繁忙,那個俊偉挺拔的男人經過一夜好眠,今天看起來格外地英姿颯爽,親切迷人,在他周圍似氤氳著一股粉色氣流,將領幕僚們都能覺出皇帝的心情格外的好。

她收回眼,歎息……不能愛,忘不掉,那就長恨不休。恨他的理由,可多得多了。

楚弈本來是要送新出來的血清樣本給泰奧,順便再要筆經費和研究材料,卻看到通往主控製室的走廊上,那個明明麵向窗外,雙眼卻緊盯著主控室內的憂鬱小女人。

“童童,已經立秋了,你怎麼不多穿點兒?”不由分說地脫下身上的白大褂,就給小女人披上去了。

“楚大哥,你……我穿得也不少了。”

楚弈上下打量了童童一番,揪眉道,“難道,那隻大種馬隻給你準備了這種衣服?”漂亮的真絲緞麵繡花裙,確實很合她氣質,可是歐國的秋天平均氣溫在十度左右,風一吹,寒氣是無孔不入的。何況是在這種被喪屍汙染過的地方。

“這個……”她的小臉倏地通紅。

“不行不行,到我那去換件暖和的。另外,你的肩傷不能受害,否則以後一過季就得鬧毛病。”於是,拉起那隻冰冷的小手,就往回走,“順便,我再幫你推拿一下。”

她瞄到他手上的東西,急道,“楚大哥,你不是有事要跟皇帝報嗎?我不要緊的,我回屋就不……”

“女士優先,男士靠邊。”楚弈回頭朝她一笑,燦爛的陽光剛好打在那張俊秀的臉上,非常養眼,可她怎麼總覺得笑得像狐狸呢?!有點惴惴不安……

童童看不到,楚弈的眼光穿過她,投入她身後的主控室裏,泰奧突然抬頭看向了他們這一邊,把這段拉拉扯扯、溫暖曖昧的一幕,應該是看得很清楚明白吧!

與此同時,泰奧身邊的人正在報告,“亞國邊境傳來消息,有發現黑龍的行蹤,但當我們的人趕到時,又給他逃走了。”

“該死!”

詛咒聲一落,啪地一下,皇帝手上的簽字筆給折成兩截,嚇了軍官一大跳。果然伴君如伴虎,皇帝的脾氣也跟小孩臉似地,說變就變啊!

雪莉剛好進來,走上前,溫柔地笑著,朝那軍官點點頭,後者趁機溜掉,她道,“泰奧,黑龍在你重金懸賞下,很快就會被抓住的。你是為了這事心煩,才忘掉昨晚我的邀約?害我做了滿桌的菜啊,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