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一僵,緩緩地縮了回去,雙手仍絞著餐巾,落在他眼底。

“嗬,你也知道,夫妻……不是男女朋友,而且他是個大家族族長,我要學習適應的事情還很多。有點小煩小惱的,很正常啊!”

“倒底是夫妻,已經學會幫他粉飾太平了。”說完,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斂目端起了茶杯。

“不,我沒有。泰奧他的確對我很好,現在年底了,他工作忙。不過昨天還抽了大半天時間專門陪我,因為之前發生了一些事……”

他沒抬頭,沉聲道,“如果你真過得好,我就放心了。畢竟……”他依然沒抬頭,“連跟你青梅竹馬的向冬海二十年的感情,都鬥不過他。我這個半路殺出來的陳咬金,失敗也是必然的。”

“海哥哥?”

童童失聲,驚詫地看著薑少非,腦子裏卻似被轟然一震,滿口苦澀,仿佛有無數個片斷晃過腦際,又捉不住一副清晰的畫麵。最終,又被死死地壓下去,就如同一直束縛在她靈魂深處的那個惡夢。

他終於抬起頭,俊臉蒼白,泛出一絲苦笑,“其實我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並不會因為他當年對你做了多少錯事,而稍減半分。你的心,始終是向著他。否則,也不會答應他的求婚了,對嗎?”

“少非,你也知道……當年……”

“他還沒告訴你嗎?哦,這也很正常。畢竟那已經過去了……現在你們都在一起,我想也沒必要了。”

“不,不是這樣的。”

一直絞在手上的餐巾,悄然落地,她的臉色倏然蒼白,胸脯重重起伏。

薑少非意識不對勁兒,起身上前坐在童童身邊,握住了她的手,這一幕,又讓窗外等待很久的保鏢親衛兵們捏了把冷汗。

“童童,你有心事?”

“沒……沒什麼,”她抽回手,往後挪了挪,“事實上,他也有說過去的事,隻是很少。很少……”

“童童,有什麼事別老憋在心裏,你現在性子是比以前開朗,不會動不動就鑽那些牛角尖。但,如果你還當我是你朋友的話,我願意做你忠實的聽眾。”

他聲音輕緩,再次伸出大手,輕輕蓋在了桌上她微抖發涼的小手上。她抬頭看他,四目相接時,一股氤氳難銘的氣息,縈繞相纏。

這般情景,剛好落在了馬路對麵剛剛下車,急匆匆奔來的人眼中,就如枚烙紅的碳,紮得雙眼一陣刺痛。

“你說,他以前對我做過很多錯事,我之所以失憶,是因為他?”

“這件事,我想你最好是直接問他。”

“不,你隻要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童童,這是你們的私事,我……”

“你說過我們是好朋友的,你知道的關於我的事比我自己還多,在我看來,少非哥於我不是外人,是親人。”這一次,她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窗外那抹高大的人影,驟然間停住了腳步,僵立在馬路中央。一輛輛汽車呼嘯而過,險險地擦過他身旁,嚇得從旁的保鏢親衛兵們急忙上前護持。人聲、汽笛聲,混攪成一片,這般騷動,似乎也不能扳回那窗內一男一女的絲毫注意。

透過層層雪簾,漆黑如星子般的美麗黑眸,仿佛蘊積了這一夜的寒,冷凝無波地注視著那窗內的一切。

男人說了什麼,女人垂下了臉。男人伸手撫上了女人的臉,女人又抬起頭,似乎是說了什麼,男人突然伸手抱住了女人,女人……沒有掙紮。

大片大片的雪花,爭先恐後地打落,堆壘在那寬闊的肩頭,暗金的發鬢,濃濃攏起的眉宇間,融出一片深黑的冰凝來。他終於抬步,走向前。

這時,童童的腕間心鑽表,閃動急促的紅光,她心中一驚,反射性地就轉身朝窗外保鏢們所在的地方,看了看,瞬間驚愕地張開小嘴。薑少非隨即也轉過了頭,眼底閃過一抹尷尬,他掩飾得很好,低頭便又對童童說了什麼,童童匆匆拿起了小包,離開。他亦站起身,與窗外的男人對視了一眼,便也出了店。

一出來,匿大的風雪,吹得童童睜不開眼,她急急走向前方那高大的男人,心跳有些慌亂。

“泰奧。”

泰奧迎上幾步,接過了追著童童而來的門童手上遞的小裘帽,沒有說什麼,伸手捋了捋她被風吹亂的發,將帽子戴好,又攏過她身上披著的大衣,係扣子布好領子。

一應動作,細膩而周詳,這看在跟上來的薑少非眼中,也仿若針紮般刺眼。

做完這一切,泰奧才抬起頭,森黑的眼中,迸出一抹冷光直射薑少非,瞬間相接的眼神生硬地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