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悻悻然退了幾步,不再說話。
堂爺爺氣的站起身來,在屋子裏背著手來回的走。
“他們貪了我多少銀子你們不知道嗎?現在我倒黴了沒幫我不說,竟然要來治我的罪?那個會遊水的鱉羔兒,遊了一圈兒就把我的銀子劃沒了,我現在找誰說理去?”
堂爺爺越說越激動,抬手一指,“殺!殺小童,讓那些愚民們知道,得罪了海神是什麼下場,擰下腦袋來扔那劉大人府門前,我這趟就是要打了他的臉,讓那些愚民找他去要個說法去。”
老仆和六哥兒依舊不說話。
“你倆啞巴了?”
“主人不讓說話的,說閉上這張老嘴。”
“現在可以說。”
“可是……我們現在都已經沒了靠山,”老仆擔憂的說道,“劉大人定會借機陰我們一把,俗話說得好,樹倒猢猻散,老虎不在家……”
“他敢!那看東西還不是靠我杜家爺爺名號發的財!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這錢可不是白白好拿的。他要知趣的話就派兵幫我去捉賊人,要不知趣的話,我也讓他不好過,反正我現在也不好過了,大家一起不好過罷。”
堂爺爺氣咻咻坐了下來,“把事情搞到他府衙去,讓他們好好的長長記性。”
堂爺爺眯起了眼睛:“試想,老百姓的孩童接連被殺,找來找去,哇,在衙門前麵發現了幾個腦袋,他如何給上頭交代?想想那場麵我就爽……”
堂爺爺一邊“桀桀”的笑著,一邊將牙齒咬的“咯噔咯噔”響。
“另外,派幾個人去追那幾個土賊,追上了立馬給我押回來,為我祭祀大禮正名,我要在祭祀台上燒死他們!這幾個外鄉人是吃了豹子膽了。”他恨恨的捏緊了拳頭。
燒死他們,說不定就能扳回這個局麵。
捉不回來也沒關係,擰幾個腦袋,讓鄉民們知道何為報應!
想到這裏,堂爺爺不由的猛的一拍腿,“快去,現在就去。”
堂爺爺尖厲的聲音充斥了廳堂。
老仆與六哥兒倉惶出來,身後的大門如同血盆大口,逮住誰咬誰。
村口小樹林邊,一個總角小童正站在土堆上望著天際炫麗的雲彩,齊眉的劉海乖乖的模樣,十分可愛。
那雲彩緩緩流動,一會一個樣子,小童絞著手指頭目不轉睛,望的一陣出神。
杜家兩個小廝躲在旁邊樹後看著這小童。
先騙過來再說,小孩兒什麼都不懂,隻要給塊糖就能哄著他跟你走。
“誒,小妹妹,這邊來……”一個小廝在樹後招手,舉著一塊麻糖,另一手將麻袋藏在身後。
“你看,哥哥這裏有糖,哥哥給你糖吃,”
眼前的小童眼睛亮了亮,嘴裏咿咿呀呀著,跌跌絆絆的走了過來。
來了,來了,兩個小廝一陣狂喜!
“這裏,來這裏,對,乖哦。”
話音甫落,麻袋罩上了小童的腦袋。
“翠蘭,三丫兒呢……”一個頭發蓬亂的中年人扔下了手中的扁擔,走進門捶打著酸麻發脹的手臂。
三丫兒娘放下了手中的活路,在圍裙上擦擦手,“就在門口玩著啊,你沒見嗎?”
男人走出門扭頭看了看,“三丫兒,三丫兒,哪兒去了呢?……”男人大聲的呼喊著。
四處都沒人!男人有些莫名的心慌起來。
以前的小孩兒都是這樣丟了的。
男人奔走了幾步,剛回來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水,此刻隻覺得嗓子發幹,腦子裏轟轟的響,我的三丫兒呢?
海神不是不要小童了嗎?剛把孩子放門口玩一會兒,怎得轉眼就不見了?難道那海神騙了我們?
“三丫兒……”男人眼睛一陣發黑,又慌又急的衝到路口,“快來人啊,我家孩子丟了……”
三丫娘也跟著腳步踉蹌衝出來,“三丫兒,丫頭你在哪兒,丫頭你聽見沒……”
悲倉的哭叫聲從遠處傳了來,官道上一群黑衣武士聞聲勒住了馬頭。
兩個頭領對視一眼,互相點點頭,兩隊人馬揚鞭分頭而去。
一處荒廢的四方小院內,天井殘垣斷壁,土牆被藤蔓爬滿。
兩個小廝正解開麻袋的繩子,“還真老實,隻哼哼了兩聲,一聲也沒哭。”
“還哭個甚,早就被捂暈了!”
“背著麻袋怪沉的,路上也不方便,教那些鄉下人見了,以為我們拍花子呢。”
“這就將腦袋擰下來?”
“磨磨唧唧作甚,就是這樣,你來擰。”
另一個小廝將麻袋往下一擼,一隻手掐住三丫脖子,另一手搭上腦門便要使勁。
忽然的覺得不對,小廝的手停了下來。
“你聽……”
外麵似乎傳來腳步聲,又輕又快,這荒墟,怎麼還有人啊。
他不由湊近土牆的窟窿去看個仔細。
那麵破牆突然“咣咚”一聲倒了,砸向小廝的麵門,塵煙四起。
小廝躲避不及,“啊”的一聲往後仰去。
另一個小廝慌忙用袖子扇著眼前的塵土,“哪家的龜孫子……”
等煙塵散去了,七八個蒙麵的黑衣人靜靜的站在小廝眼前。
“……你們是誰……”
小廝慌張的望著這些不速之客。
當頭的黑衣蒙麵人伸出手,手心一個綠色的梨。
那人將手使勁兒一握,“哢吃哢吃”兩聲,汁水從他指縫裏流出來,梨被活活捏成了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