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芳草斜陽外(七)(2 / 2)

門關了。我倏然轉過頭去,房間裏沒有人了。我看見金筱的行李也不在了。我拿著我的東西,奔下去,在大堂看見她正在注銷客房,我過去,站在她旁邊。然後幫她拿著行李,她大聲說:“放手!”仿佛整個大廳的人都聽到了。我縮回手。隻跟著她,一起上了出租車。

車子向機場開去。在機場,我聽她買了最近一班去武漢的飛機,我也趕忙跟了一張。我大致知道她的想法。很好,我不能阻止這件事,那麼就麵對。父母不可能有一個完美的春節了。我知道爸媽很喜歡她。她是希望得到爸媽的幫助,而且希望搞清楚整件事。

我們回到武漢,在等車子的時候,我對她說:“筱筱,回我家也沒有什麼意思,你有什麼想法你提就是了。”

“那麼回BJ去我家?”她仰頭揚著下巴。

我更心虛。

我們回到家了。安安跑出來,撲在我的懷裏。金筱衝進客廳,爸媽都在。爸在看報紙,媽正在給姍姐交待準備給鄉下老家的幾個遠親的紅包。金筱喊了二老,然後冷靜得不象話地對他們說:“爸爸媽媽可知道,辛宙要跟我分手。”

爸驚得眼鏡差點掉下來,媽媽錯愕地看著她,又望望姍姐。

姍姐朝我喊:“你瘋了你!”

媽最先回過神來,上前拉著金筱坐在她旁邊,摟著她:“筱筱怎麼啦?”

爸狠狠地放下眼鏡:“你發什麼神經!”

姍姐走到我麵前來,神情焦慮,輕聲而狠狠地說:“你是非要把她架到火上去烤?”

我也輕聲說:“不然呢?就讓她在黑暗裏用冷水浸著?”

她惡狠狠地說:“我看你怎麼收場!”

她上樓去了,估計是去找哥去了。順便也把安安帶出去交給幫傭的趙阿姨,帶她去看燈會。

我走到爸媽麵前,坐著,也無語。

哥和姍姐下來了,也坐在我們旁邊。

大家都靜默著。金筱抬起頭來,看了我們一圈,最後對著哥說:“宇哥,他是有人了吧?”她一直很冷靜。當然她本來出身高知家庭,不可能象無知婦孺一樣遇事一哭二鬧三上吊,但也絕不可能吃啞巴虧,一定會刨得很清楚,一如她做項目的手法,幹練、精明。

她很聰明,知道哥是最實誠的人。

哥說:“這怎麼可能呢?”他陪笑著說:“筱筱,你不要多心,有什麼事情,和辛宙好好商量好好說。”

“宇哥,我以為你是最厚道的,結果也TM是個披著羊皮的大尾巴狼!”

哥臉已變色,但忍住沒有回過去。

正是這種忍,讓金筱確認了這件事,我們心虛我們理虧,所以哥不敢還口,她推斷家裏人知情的形勢也得到證實。

爸怒氣上來:“金筱,不要出口傷人嘛。到底怎麼一回事?辛宙,給我們說說清楚!”

我抬頭對爸說:“是我的問題,我想解除婚約。”

“胡鬧!”爸打斷我。

媽摟著金筱,說:“筱筱,我的幺兒,我們一定要辛宙說清楚!媽給你做主。”薑是老的辣,任何人都吃這一套。金筱心一酸,扭身伏進老太太的懷裏嗚嗚地哭起來。

我也不知從何說起,隻好默然。

我們都知道這樣大家一言不發對於整個事件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其實我跟金筱在一起這麼多年,她也應該是了解我的。這件事情我一旦提出來,雙方的關係就注定是結束。我不是喜歡折騰的小姑娘,嚷嚷分手隻是一種邀寵的手段,男人一般是想好了提出來的話,不會有轉機。

跟老人也說不清楚。當然爸爸是不一樣的老人。他開明慈祥,殺伐果決,四十餘年馳騁職場,解決過多少解不開的結,處理過多少難處的矛盾。我之所以對他們也不隱瞞,是知道實在沒有相瞞的必要,展露出來隻會多條思路多些辦法。爸爸也決不是會把公司的命運用自己兒子的婚姻去交易的自私的人。他自信而自負,我的這些毛病也都遺傳自他。

他讓媽去安排晚飯,讓哥和姍姐去和金筱談談,了解下情況。但哥說姍姐剛正好有事去SH了,洞若觀火的爸爸用他帶慣兵的峻厲的眼神掃向我,仿佛什麼都明白了。“好吧”,爸說,“那辛宇去和筱筱談談,辛宙,你來給我說道說道。”

我點點頭,端坐在爸爸的麵前。我希望爸能諒解我。反正,我已經有最壞的心理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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