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知道黑了多久,靜得有些許駭人。
打破這份寂靜的是由遠至近的鈍響,像是鐵塊敲擊著地麵似的,細碎而整齊。借著稀疏的月光,才發現原是一隊騎行軍踏風而來。
這隊人馬約莫有百來人,均著黑色大氅,與夜色融在了一起,所騎馬匹也被安上了玄鐵製作的鐵蹄。他們麵無表情,如同奔往地府的鬼魂一樣,散發出森然的鬼氣。
為首的那人卻是與他們有些格格不入,一身白衣,自是一番風骨俊秀,遠遠看去便像是攜鶴而來的仙人,帶著與生俱來 的貴氣。
不知為何,他勒馬停了下來,不方多說,身後的隊列也緊跟著停了下來。一個隨從模樣的人從兜裏掏出一截火折,然後點亮了火把。也就是在火把亮起的那一瞬間,眼前出現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場麵。
無數的屍首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麵容極其扭曲。他們身邊還留有宴飲用的酒水和已經熄滅多時的火堆。此情此景就像正在享受著人間極樂,而後便立即被泰山府君招進地府做了陰魂。祭壇中央祭祀用的牛頭也灑滿了血,顯得格外詭異。而這其中最恐怖的莫過於一個年邁的婦人,手伸在了半空中,眼睛就死死盯著前方,仿佛詛咒著將這場無妄之災帶來的禍星一樣。
“燒了吧。”
白衣青年目光隻在這般慘景上停留了一下,而後便麵無表情地引馬轉身。就在這時,有個虛弱的聲音從他的馬背上響起。
“結束了麼......”
他的語氣更像是在自問自答,在說完這句話後,便也沒了聲音。白衣青年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些許擔憂的神情。
“恩。”
聽到了這個簡單的不能在簡單的回答後,那個重傷的人不禁淺淺的笑了。失血過多令他神智渙散,昏昏沉沉中好像鼻尖飄過了陣陣清香。突然,這股香味變得越來越濃烈,那是芍藥花的味道。他手中不知何時死死的抓著幾朵已經殘碎的芍藥花,還有一串已經看不出顏色的銀鈴。
白衣青年看著他的傷勢皺了皺眉,然後吩咐全軍迅速離開。在離開的路途中,重傷男子的手再也握不住芍藥和銀鈴,在顛簸中滑落到了馬蹄揚起的灰塵之中。
好困啊,他閉上了眼睛。耳畔傳來的聲音卻一個字也聽不清了。
他的世界有過那麼一絲光亮,像風中殘燭一般搖曳掙紮,最後也免不了熄滅,歸於更深的黑暗之中。
有過光,所以會對黑暗更加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