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宅就亂成一鍋粥。
先是發現蕭天一夜未歸。明箏派阿福去城門看了幾次,城門前的關卡已撤了。難道是被本家留下了,明箏胡亂猜疑著,有些悶悶不樂。
這時大門外傳來敲門聲,阿福以為是蕭天回來了,頭一個跑去開門,卻不想進來的是孫啟遠,他進到門來就扯著嗓子喊:“當家的在嗎?”
老管家扶著李氏走過影壁牆一看,來了個東廠的官人,著實嚇了一跳。孫啟遠看見走過來兩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便說道:“還不快來見過高公公。”說著,轉回身對著身後躬身相請,“高公公,請……”
一位體態微胖慈眉善目的公公走進來,看年紀有四十多歲,手拿佛塵,步履沉穩。他身後跟著兩個小太監,手裏舉著托盤,有紅綢蓋著。李氏和老管家當年在李府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逐疾走幾步,禮數周全地行禮。兩位老人雖然應酬得法,但按捺不住內心的疑惑,不由麵麵相覷。
高公公身後的兩個小太監直接走到兩位老人的跟前,李氏看見上麵的紅綢,似乎一下想到什麼,雙膝一軟,差點給小太監跪下,幸而被一旁的老管家攙住。
“老夫人不必給他們行大禮。”高昌波和善地說著,“給老夫人道喜了,你們家明箏姑娘已被孫檔頭保舉入了秀女名冊,老身前來相賀,這是禮金請收下。”
“什麼……”李氏惶恐地看著他們,嗓子眼“咯嘍”一聲,差點背過氣去,老管家急忙敲著她的後背。
“呦,瞧把老夫人歡喜的呦,”高昌波笑得很喜氣,一抬佛塵,“今日正好是吉日,便帶姑娘跟老身入宮候選了。”
“我家姑娘不在家,出遠門了。”李氏渾身抖著,語無倫次地編排了個說辭。
“那就屋裏說吧,讓老太太坐下緩一緩。”高昌波瞥了眼孫啟遠,孫啟遠會意徑直向堂屋走去。
明箏看見幾個人走過來,急忙躲到堂屋一側的屏風後。他們在影壁前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聽到“入宮”這兩個字,她腦袋一片空白。皇宮於她,那是遠在天邊的一個地方,況且她身上大仇未報,若是進了那個地方,豈不是跟進了大獄一樣。
明箏此時已六神無主,蕭天也不在身邊,如果他在,她還能討個主意,這可如何是好?
幾個人來到堂屋坐下,阿福端上茶盤,伺候著幾人茶水。李氏喝過一盞茶,算是緩了過來。
“公公啊,我家小女呢,實不相瞞,她已有婚約在身,如若不據實稟告那可是欺君之罪呀。”李氏急中生智想把高公公搪塞走了算了。
高昌波一皺眉,不滿地瞥了眼孫啟遠。
“老夫人,我問你,”孫啟遠上前一步,氣勢洶洶地問道,“你家小女貴庚?”
“一十七。”
“所聘何家?”
“寧府。”一個響亮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接著走進一人。
寧騎城就像從天而降,他眉頭舒展眼含笑意地望著屋裏五個呆若木雞的人。屋裏幾人瞪著眼前的寧騎城,隻見他身著錦繡華貴的飛魚官服,腰間佩戴繡春刀,懸掛著錦衣衛金牌,此人往屋裏一站,英姿颯爽器宇不凡,把一屋子人都驚呆在原地。
寧騎城一步走到李氏麵前,躬身一揖:“小婿,拜見嶽母大人。”
李氏一聽此話,嗓子眼又“咯嘍”一聲,直接從椅子上滑倒地下。兩邊的老管家和阿福急忙攙扶起來,一個捶背,一個扶著胸口順氣。
寧騎城轉向高昌波,躬身一揖:“高公公在此,怪在下眼拙,失禮了。”
高昌波微笑著凝視著寧騎城,掩飾不住內心的好奇,急忙回了一禮:“寧大人,老身沒有衝撞你的意思,隻是聽宮裏傳言,皇上有意把禮部尚書張大人之女賜婚與你,可有此事?”
寧騎城冷冷一笑,他一進門遇到這檔子事,有些悔恨之極,他昨日就該把明箏帶走。他知道高昌波是宮裏主理選秀一事主事內監,為辦好差,他四處廣攬美女,孫啟遠定是為討好他,而把明箏寫入了名冊。他與高昌波交往不多,也不好明裏駁他麵子,隻得出此下策,糊弄走他了事,沒想到他提賜婚一事,明擺著暗示讓他收手,放在常人,是不會同皇上搶女人的,但是他不是常人。
“有此事,”寧騎城自己選了個椅子坐下,自己斟滿一盞茶,坐下一邊喝,一邊說道,“但是我提了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