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春光大好,上仙閣後院的園子裏便聚滿出來賞景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先期進京,等候應試的舉子。蕭天領著明箏也混跡在裏麵,明箏今日特意穿了件白色小褂,與蕭天的白袍相得益彰,更像足了跟著主家的書童。
舉子們三三兩兩或聚在水池邊賞魚,或在水榭裏圍著石桌對弈;一些人見麵寒暄過後,免不了閑談幾句,從時局聊到京師,從詩書禮儀聊到花街柳巷,又從閨閣閑情聊到詩詞謎語。
明箏跟著蕭天聽著那些酸腐的調調簡直無聊之極,撿個空想溜之大吉,被蕭天捉住:“你去哪兒?”“我想回杏園睡覺,這些個老夫子太沒趣。”明箏打了個哈欠,這時她認出舉子裏有個熟悉的麵孔,片刻後想起正是在進京的客棧中遇到的李春陽。
這時李春陽開口說起今年春闈之事,隻聽他說道:“諸位可曾聽聞,今年主理貢院會試的是禮部尚書張大人,聽說會試題目已由國子監陳祭酒提交給貢院,現在萬事具備,便等貢院開考那日了。”
眾舉子一陣感慨,一位舉子道:“朝廷內建太學以儲天下之英賢,外設府州縣儒學以育民間之俊秀,你我趕上好時節,定要在此大展宏圖。”
眾人紛紛點頭,十年寒窗苦,到如今離成功還剩一箭之地,是金榜題名還是淘汰回鄉,便要見分曉了。眾人無不感慨。
這時,一個舉子說起一件事:“我一個同鄉,連考了三次才中了舉,今年也來參加會試,隻是家裏清貧,湊不齊盤纏,隻得擔著一扁擔菜刀來趕考,我今日出門在上仙閣門口遇到他,我一眼便認出他。”
李春陽一聽,忙問道:“你那同鄉可是叫張浩文。”
那個舉子點點頭,另一個舉子一臉不滿地說道:“怎可如此埋汰讀書人,貴省在京城難道沒有會館嗎?怎麼也不募資接濟一下,最起碼提供個食宿嗎?”
“你真是書生意氣,”李春陽接過話題道,“各省大府的會館早已人滿為患,怎麼會輪到他,再說,此次會試皇上要親自禦閱試卷,多大的榮耀呀,隻要能動的舉子都跑來了,再加上有點身份的都要帶三五隨從甚至更多隨員,住宿都出問題,誰還顧得了這個。”
明箏聽到此拉著蕭天便走,蕭天問道:“你拉我去哪兒?”
“我認識那個書生,”明箏說道,“走,去看看。”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院門,拐上大街,走到上仙閣前門,果然看見一個賣貨郎,地下是擺著一副賣貨的貨挑,挑子後麵坐著一個青年男子,此時正埋頭看一本書,根本沒留意貨挑麵前的生意。
“買把刀。”明箏說道。
張浩文的目光從書頁上轉到前麵的人上麵,隻見一個白衣書童微笑著看著他,張浩文臉一紅,道:“小哥,要買刀?”
“嗯。”明箏一笑,心想他一定記不起了,而且自己這身打扮也著實難辨,沒想到張浩文麵露疑惑,眼睛緊盯著她,似是猶豫起來,看了半天道:“小哥,好生麵善,似是在哪裏見過。”
“哦?”明箏瞥了眼蕭天,看到蕭天用眼神阻止,便不敢再說下去。蕭天走上前,他看出明箏有意幫扶,便說道:“這上仙閣的老板是我兄弟,他們正缺夥計,你可願意幫個忙,既可以掙個盤纏,也有歇腳和讀書的時間,你看可好?”
張浩文這才明白是遇到了好人,他們有意要為他解困,如此好意豈有不領之理,不由急忙起身一揖到地道:“謝謝兩位公子,在下受之有愧。”
張浩文跟著蕭天來到茶樓裏,蕭天囑咐了李漠帆幾句。李漠帆點點頭,領著張浩文去賬房支取銀子去了。